白馬河的春天的散文

白馬河的春天的散文

白馬河的岸邊柳樹吐了新芽兒,一條條倒垂於水面之上隨風搖曳。一隻雄布穀鳥在村口的大柳樹上“哥咕、哥咕”的叫着。

這布穀鳥一般是不會在村子裏叫的。春天來了,它的警惕性便不由自己的放鬆了。它其實並非沒有目的地在那瞎叫,這種鳥很賊很滑很難抓,村子裏的孩子們都叫它“賊難拿”,是隻聞其聲,不見其鳥。

布穀鳥是很忠誠的一種鳥,不說從一而終,也差不多,並不是隨意就接受異性的召喚。它有可能是中年喪偶的,也有可能是今年才發育成熟的。在這明媚的春日裏,它們都希望找到如意的伴侶。

“老家賊”和燕子們也嘰嘰喳喳地在樹林中亂叫着,到處都可見到它們跳動異常活躍的身姿,到處都可聽見它們的甜言蜜語。

春天是個好季節,“老家賊”交配時從不避諱村裏人的目光。

雄的“老家賊”在雌的“老家賊”的身上躍來跳去,在叫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中完成自己神聖的使命。做完“夫妻”之事的“老家賊”們會成雙成對的在村裏人的牆洞裏屋檐下做好自己的安樂窩。

“老家賊”的窩可不像布穀鳥或是喜鵲窩只在樹杈上橫豎搭幾根枝條,而是一次次用嘴不辭辛勞地叼來柔軟的稻草以及雞鴨鵝身上落下的絨毛做成,小兩口睡在裏面既可以遮風又可以避雨,那個親親熱熱舒舒坦坦的樣子是人所想象不出的。但它們並不是爲自己着想,它們做窩的主要想法是爲了後代子孫。待後代從麻色的蛋中孵出長大後,“一家人”便都會從窩中搬出而改在林外的樹林裏去睡了。

開始,村裏人並不加害它們,只是在曬穀場上驅趕它們。後來,一些調皮的孩子會用自制的彈弓射它們,村裏的老人們瞅見就會說,別傷它們,在村裏它和咱也是個伴兒,好歹那也是一條性命,活在世上也不容易。

也有那村裏調皮的孩子,在“老家賊”還沒有長大翅膀飛出巢穴時,悄悄搬出屋裏的梯子,悄悄地靠在牆上,悄悄地在順着梯子一節一節爬上去,用一把特製的鐵鉤子,捅進窩內去捉那正在孵窩的“老家賊”

大人們瞅見了就又都會說,不準幹那缺德事,那窩裏有蛇,你們張嘴掏“家賊”窩,沒準兒會掏出一條蛇來,鑽進你們的嘴裏就不得了啦。

事實上,村裏的孩子們偶爾的抓了“老家賊”也不會吃它,也不打它,無非是給它的後腿上繫上一根繩子,然後牽着它玩幾天。小孩子沒長性,玩個三天五晌的,玩膩了便會放飛它,重新給它自由。

對鄉下的小孩子們來說,春日裏最有意思的地方就那綠色的白馬河與大窪。

蛤蟆在白馬河或大窪裏蹦蹦跳跳,嘴裏嗚哩哇啦的又似說話又似唱歌。它們的種類很多,有的背皮是綠色的,有的是花兒的,也有一種是褐色的,肚皮下的皮卻一律全白。叫的時候,有的蛤蟆的兩腮旁會鼓出兩個大大的細泡兒,眼睛一翻一翻的。

花皮兒(花裏豹子)的蛤蟆氣性最大,也很會和人鬥智慧。偶爾的有小孩子們抓住它,它就會裝死,而且身子馬上會鼓得很大,一動不動。小孩子們以爲它死了,便會把它重新扔進河裏。到了河裏的它,很快會活動下四肢,緊接着一竄就沒了蹤影。

這些蛤蟆有的跟大人的拳頭差不多,有的只有小孩子的指肚子大小。蛤蟆大的小的都不怕人,都放肆的在河邊、田野裏、池塘裏、路邊的草棵兒裏唱着叫着,聲音此起彼伏。

它們也許憋的時間太長了,很不情願的在泥土中躲了一個冬天,有太多的情緒在肚子裏需要發泄,有太多的話需要和情侶說,有太多的情歌要唱。瞅着它們那目中無人空無一切的樣子,莫非它們以爲自己纔是這大地的主人。

村裏人不吃蛤蟆,哪怕是在日子最難的時候。

蛤蟆的卵子對於村裏的'孩子們具有無窮的吸引力。一開始,這些卵子會在水中像一張褐色的網,慢慢的網子一點點就解開了,水中會出現一片片如圍棋子般的東西,形狀像極了黑棋子,只不過後面會有一條很小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城裏人管它們叫蝌蚪,而鄉下人管它們叫蛤蟆蝌子,一羣羣的蛤蟆蝌子在水中翻騰。村裏的孩子們會蹲在它們的旁邊,端詳着它們那傻傻的憨憨的游泳姿態。

它們根本無視小孩子們的存在,依然我行我素。小孩子們的臉都笑了又笑,笑的樣子比蛤蟆蝌子還憨。小孩子們會做一個簡易的抄子,把它們撈上來,左瞅右瞧,咋也想不明白,它們渾身上下黑彤彤的還帶着小尾巴長大了會變顏色,肚子下會長出腳來,尾巴變得沒有了。

小孩子們便回家去問大人,大人們也說不出來,就說等你們長大了就曉得了。也有的大人會說,它本是水裏的魚,老想着瞅瞅岸上是個啥樣子,悶在水裏不舒服,便揹着爹孃老往岸上跑,等來到岸上就回不去了,慢慢變成了蛤蟆。

白馬河水中的魚兒不會叫,或者說叫了人也聽不到。人們只曉得河邊的水草常常會發出“喀喀”的聲響。大窪裏幾乎有水的地方就有魚的倩影,水中最多的是鯽魚,最狡猾的是鮎魚,最扎人的是嘎魚,最嚇人的是鱔魚和黑魚。

鯽魚常躲在水草最多的地方,鮎魚則鬼似的貼着河邊或田埂邊的草活動,聽見人來就黑黑的伏在水草中或坑窪處一動不動,人從它的身邊走過去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但當人們欣喜地發現它時,它便會迅速的如箭般向遠處逃竄。

白馬河裏和大窪裏的魚很多,小孩子們要抓住它們卻很難。要抓它們是要費很大週摺的,弄不好,魚兒沒抓住,身上會弄得又是水又是泥。在小孩子們的眼中,魚和人一樣聰明狡猾。也正是如此,小孩子們抓的不僅是魚,更多的還是一種不抓魚的人不可理喻的快樂。

就拿抓那似蛇非蛇的鮎魚來說,這鮎魚在白日裏很少能見到它的影子。白馬河裏的鮎魚很多,這傢伙只在日頭落山時纔出來活動。在水裏,它是橫衝直撞,見啥吃啥,吃小魚吃小蝦,連水裏的蚯蚓和螞蝗都吃。

鮎魚在河水裏很會打洞,水邊或田埂邊到處有它們藏身的洞。鮎魚的頭很硬、很寬、很大,嘴兩邊長着長長的兩根鬚子。鮎魚的洞長的有一米多,一家多少口擠在裏面,遇上那會抓魚的,常常是一鍋端。

白馬河,還是清凌凌白窪窪的一片水;橋還是那座橋,陰溼的橋洞裏,水從橋的縫隙裏沁出來,凝成大小不一的水珠落下來,響在橋下一片空空洞洞裏,嘀嗒嘀嗒的。

掏鮎魚窩是件很過癮的事兒,把手伸進去,一條一條的往外抻。村裏的孩子們有時會學着村中大人的樣子在河邊溝埂處,倆手攏在一處,先分後合,摸索着前進,這種活動只能在春季白馬河枯水的季節進行。

小孩子們抓鮎魚很少能抓着,即使掏着鮎魚的老窩。有時候已經抓住了,當把它們從洞中往外帶的時候,也就是在鮎魚出洞的那一瞬間,它很快地一扭身子,腦袋一晃,便從小孩子們的手中逃脫了。

偶爾的,鮎魚抓到了,也不能就吃,還得拿回家讓娘去做,讓娘在鍋裏給做熟,自己託着腮,在一旁瞅着娘做魚。

河邊的樹林子依然飄飄灑灑。

小村,還是一片猶如蝴蝶翅膀似的黑色屋脊,偶爾會冒出幾縷炊煙。

白馬河,每一方水土都有它特色的神韻,透出幽古空靈淡泊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