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春天散文

我家的院子,除了明晃晃的陽光在一些事物的表面一點點溫存的推移之外,就再也找不出任何能證明春天已悄然來臨的跡象了。

不寫春天散文

房子的背陰處,仍殘留着未化淨的雪堆。上面沾染的灰塵使它們丟盡了冬日裏的豐盈和潔白,無論近看遠看都像個垂暮的老人,黯淡而瘦骨嶙峋。

房檐之下雪堆以外有限的空地,已被枯萎的荒草所覆蓋,枯萎的淡黃緊緊地貼着地皮,不管我們怎樣努力也看不到泥土的黝黑。可是每天清晨,我仍習慣趴在窗子前向裏面張望,我渴望的不是泥土的本色,而是枯萎荒蕪下那一點點淺淺的新鮮的淡黃。

清晨的陽光那麼鮮亮,整個院子在這樣鮮亮的包圍之中顯得那麼通透,炊煙繚繞,雞鳴狗跳。彷彿這樣的時光只屬於它們。而我呢?在一棟溫暖的房子裏看着他們戲耍,時光是安靜的又是跳躍的`,它隨着小狗狗的身軀打着滾的前行。而陽光舞動着纖弱柔美的臂膀,把我們整個的包圍了。沒誰再敢斷言,這時光只屬於他們。

房子的後院,原來是一大片空地,因爲地勢低窪,自覺也培養不出什麼優雅的花草來。當然,如果要努力,歪瓜裂棗倒是也可以成全一下奢望。如若成全不如放任自由,隨它們瘋長。

水澇成疾的地方,往往青草末踝,就停滯不前了。積水稍小一點的地方足可以見到植物撒了歡兒的生長。自然的充足的養分把這些散落的植物催的臀寬葉肥,不經意的一眼,就能看到它們無所畏懼的長相,沒有修飾,姿態各異的向上攀爬着。一些頑皮固執的植物還不安分的開起了玩笑,彎曲的婉纏繞在人家的腰身不肯退下。旁若無人般以身相許。小小的地盤,彷彿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城,裏面住着最古樸隨性善良的人們。

本來,還有兩顆櫻桃一棵杏樹的,在後院的一側,孤傲的生長着。在寂寞而單調的時光裏還能引來幾隻嗡嗡的蜜蜂幾隻着着彩妝的蝴蝶,頓時增添了幾分的生機與活力。不記得櫻花與杏花幾時開放,只是那含苞的花蕾像略施黛粉的嫁娘,欲說還羞的模樣。它們都在等一場約會,一場關於愛情的約會。

自己真像一個劊子手,不僅漠視一場感情,還對生命都不管不顧,那一年怎麼就狠了心一聲令下,把滿園的風花雪月斬草除根了呢?都是利益惹的禍。看好了那一片空地,甚至沒有猶豫,和我的夥計們大刀闊斧,轉眼,那幾株孤傲的樹木遍體鱗傷,我太冷酷和霸道,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當然也就理解了別人的不原諒。唉!生活,無時無刻不存在放棄與選擇。

幾天的工夫,一片草場夷爲平地,鋪上石子沙土,打了地基起了房子,一個大倉庫應運而生。大家都看着闊氣,可在私底下,我並不覺得有多歡喜。那些花草樹木大雜燴的後院子永遠的掩埋在了虛張聲勢的建築之下,用自然生命的犧牲換取到利益上的安逸,不可原諒的人類,不可原諒的自己。

幸好啊,那麼透徹明亮溫暖的陽光是不可剝奪的,不管是善與惡,它都是一樣的博愛,我在這樣的博愛裏苟且着我的生活。

整個院子是沒有圍牆的,分明的界限就是十幾年成長的樹木,可能打理的不夠好,蜿蜒擰巴姿態各異,好在還能一如既往的綻放生命的色彩。春夏之際,濃蔭密柳的,把樹與樹之間寬大的縫隙遮擋的嚴嚴實實,整個一個大院子被綠意包圍,被明媚的陽光眷顧,這是多美妙多幸福的事情。

三月已盡,樹木伸着懶腰還沒睜開睏倦的眼睛,樹牆的空隙一覽無餘。我又召集我的夥計們,告訴他們,把這些天然的漏洞縫一縫補一補吧。不管是大針小線還是密密細縫,我都把它看成是一件精雕的飾品。我的兄弟們說,縫補之事是女人天生的本事,他們只會幹力氣活。是啊,這些樹咋都披頭散髮的呢?(關鍵都是垂柳),真得該梳洗打扮一番纔會像個樣子。

我們全體上陣,弟弟們找來了手板鋸,晃着膀子鋸呀鋸的,還一邊不服氣的嘀咕,怎麼想起來這時候修理呢?我看到了他們勞動的艱難。冬天的樹枝幹脆,哪像現在這樣皮實呢,樹幹表皮已經豐潤起來了,鋸了又鋸,還連着皮帶着筋,難怪這樣費勁。

可是冬天的陽光哪有現在好呢?暖洋洋的,連兩個可愛的小狗都不肯進屋,在我們的腳下撕扯着,玩的聚精會神。撕開了鞋帶又咬鞋子,冷不丁捱上一腳,還會就地打上幾個滾叫上幾聲以示不滿。我們就把長的枝條插在泥土裏別在空隙間,我居然還希望來年能長成一棵樹來。

真是穿不住外衣了,索性就把他們掛在枝頭上。看着整齊的樹牆,分外有一種滿足與成就感。這讓我想到了小時候每到春天,爸爸都要給菜園子夾杖子,穿着粉紅的線衣雙手沾滿了泥土,用高粱杆緊密的排列着。廚房的門敞開着,不時有飯香飄來。放學了我們也跟着忙活,打着結的紅領巾也擰到了一邊,甚至鼻涕也跟着湊熱鬧。

院子裏的春天就是這個樣子,沒有桃紅柳綠,沒有花枝招展,沒有落英繽紛,有的就是一份真實的生活畫卷,也沒有更好的表達方式把它們展現出來。爸爸說,今年一定要再栽一顆櫻桃樹,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也好有個盼望,不然這院子像缺少了點什麼。

距離滿園春色還有一段時日,不用去刻意寫出來,也真的無所寫,讓內心去領悟這春光無限不是很好嘛。再有的盼望,就是決定栽培的那棵櫻桃樹,待到花滿枝頭的時候,院子裏的情景就會有所不同了,到那時我再寫一個美麗的春天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