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吊井散文

我們村莊前面的漩渦處,有口圓形吊井。以前人們對她讚歎有加。然而,最近幾年,她卻令外人扼腕嘆息。

哭泣的吊井散文

記得小的時候,我常常和同齡的夥伴,用一根結實的棕繩,把一個桶子緊緊地綁住。然後慢慢地把桶子放入吊井裏,當棕繩離吊井口只有三四尺的時候,我們便一起拉,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拉上桶子時,桶子裏便有滿滿的一桶水。然後我們幾個夥伴就在她的旁邊,用桶子裏的水,扮家家,每次我們玩得嘻嘻哈哈的,可熱鬧了。

炎熱的夏天,這口圓形吊井,也曬不到一點太陽,因爲她的旁邊有幾棵古香樟樹,樹上的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像一把巨大的太陽傘,把整個吊井罩住。在田埂地頭幹活的農民或在此路過的行人,口渴時,都會到她這裏來喝水。運氣好時,正遇到村民在這裏提水,可以借村民的杯子喝水。沒遇到村民在這提水時,便用吊井裏一個專門的桶子,放入吊井,從井裏吊上水來,然後掬水而飲。但,無論是什麼運氣來喝水,剛喝完,就會大聲說:“這井水又涼又甜啊!”有的幽默的人遇到我們村的村民時,會這樣問:“是不是你們村的人在吊井裏添加了白糖呀?不然水怎麼會這麼甜呢?”當村民聽到這樣問時,總會笑嘻嘻地回答:“是啊!我們村的人每天早上都會往吊井裏撒白糖,你喝了這水要給錢哈!”然後便是一陣歡笑。

一進入冬季,周邊村莊裏的水井都乾涸,唯獨我們村這口吊井不會乾涸。在這個時候,四面八方的村民來這口吊井取水絡繹不絕,即使許多人來這口吊井裏取水,這口吊井也不會乾涸,那清澈見底的水不停地汩汩而出,來這裏取水的人對她都大有稱讚,誇她沒有雜質,甘甜可口的話。因此這口吊井那時在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

寒冷的時候,吊井裏的大氣總是往外冒的,像徐徐升騰的雲霧,吊井裏的水總是暖和和的`。洗衣服,村民們都不願去河裏碰那寒冷刺骨的河水,總愛到這吊井邊,用桶子提着吊井裏的水,到旁邊的石板上洗。即使田間結冰的時候,人們洗着這吊井上的水,也毫無覺得一點兒冷,越洗越想洗。有的村民直接拿着鍋子在這裏淘米、洗菜。村民被這一口吊井養育着,無病無痛,身體格外健康。村民都視這口吊井爲“母親井”。

然而,五年前的一天,村裏來了一個造紙的大老闆,利用幾天時間,在村外四處選地辦造紙廠,最後選擇了吊井上方的一塊地。老闆對村裏的大人們說:“要租這塊地建一個大的紙廠,每年給村裏很多的地租錢。”當時村裏的大人們聽了,議論紛紛起來。大部分的大人聽到每年有很多的地租錢,便急忙說同意這種做法;也有少部分的大人,不同意這種做法,說到時候怕在上面建一個造紙廠,排放出來的廢水會污染這口“母親井”。在造紙老闆的再三思量下,對村裏的大人們說:“你們不用擔心這水的問題,如果你們同意我在這裏建紙廠,我就給你們村每家每戶接自來水,不用你們付水費,怎麼樣?”村裏的大人們聽到紙廠老闆說,“不僅一年給很多的地租錢,而且給村裏接自來水,水費也是老闆付,自己不用出家門就可以喝到水。”於是個個笑呵呵地點頭答應。

不久,造紙廠建好了,隨後自來水也給村裏的家家戶戶接好了。剛開始,村民們用到這自來水,都樂呵呵的,誇紙廠老闆給村裏做了件好事。有的村民還到造紙廠做事,每月還有不少的月薪。頭年造紙廠的生意還很紅火,每出一批紙就有人到這裏來購買。翌年春天,春雨不斷,造紙廠的排水設施不完善,一場場滂沱大雨夾着造紙廠的廢水,隨漩渦處而下,把整個吊井給淹沒,同時一些低窪的良田也給紙廠的廢水淹沒。春雨過後,因爲村裏有自來水,這吊井,也沒有人來清理。

昔日吊井裏清澈見底的水,變成了又紅又臭的廢水,井裏的魚呀、蝦呀,全被廢水中的有害物質給毒死。天氣咋暖,臭氣遠飄十里,這口“母親井”逐漸被村民們遺忘。良田雖有人清理,但變了廢田,一年一畝田能收割一千多斤稻穀的良田,變得一年只能收割六百來斤,田埂裏種出來的玉米,蔬菜,與沒受污染的截然不同。

三年前,紙廠的生意不好,老闆因欠債太多,紙廠倒閉。紙廠老闆在不知不覺中溜走。老闆走後,因村裏的人都不交自來水費,自來水廠先是斷水。後來把水管也收了回去。無奈的村民們只有到隔壁村挑水喝。冬天時,只有到河裏,用冰冷的河水洗衣服。然而,這兩年很多村民先後被查出相似的嚴重疾病。醫生表明:這都是受紙廠的廢水影響所導致的。

現,那口圓形的吊井裏,全部是一些又紅又臭的廢水,長年累月積聚在那裏。她臉上早已被廢水腐蝕得百孔千瘡,青春也早已毀於一旦,面對自己哺育了這麼多年孩子們的懶惰和貪圖錢財,她很無奈。當看到一個個孩子因疾病去世,從她的旁邊經過時,她不禁仰天長嘆,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