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花爲茶之魂的散文

喜飲茶,猶喜花茶。

花非花,花爲茶之魂的散文

飲茶,未必深諳其味,但幽浮在茶盞裏的花,卻是觸目的喜歡;或淡黃,或碧綠的底色,片片花瓣如水中浮着的蓮朵,如春雨洗過,還跳躍着水滴的茉莉,更勝似深谷中才開的野山茶。

幾分素潔,幾分典雅,幾分野趣,盈盈聚攏便都齊全了。

花茶,也稱香片。

只聽“香片”二字,已覺花氣氤氳,茶香清芬漫於四周。

不過,香片是過去的稱呼,只有懷舊的人才會知曉香片即是花茶。

二哥極好,因知我喜茶,便從各個渠道給我弄了不少的好茶,從西湖龍井到都勻毛尖,從包裝精美華麗的,到古樸拙雅的都一應俱全。

第一次對香片烙下記憶,是因了一盒茉莉香片,只這盒子的外觀設計,就已經吸引了我的目光;橢圓形的木質盒子,面上裱糊一層古意的粗布,蓋子是鏤空的菱形花紋,中間是以國畫的寫意手法表現的一泓茶湯,由深入淺的漸變色調,三幾朵白色茉莉浮在水裏。打開盒子,再是一層銀白的錫紙真空包裝,撕去封紙,頓覺花香迎面撲來,細聞又覺茶的清香更勝於花的'幽香;就如同四月芳菲裏,涼亭賞景的杜麗娘和春香,一個高貴雅麗,一個嬌俏靈動;一個滿眼春色,獨佔盡。一個紈扇撲蝶,自得趣。

茶爲主,花爲僕,各自成歡,卻又互爲依存。

將茶葉細細一撮,放入茶盞,未見一朵花瓣,只有滿滿的,蒼綠的葉片。沸水沖泡後,才從喧騰的白霧裏盛開出一蓬蓬的白色茉莉。當然,花,是臆想的,然而那茉莉香卻是充盈了鼻底。

初始以爲,既然是以花入茶,茶裏必得有花朵纔算是好茶,纔算是名符其實的花茶。後來從一位懂茶的朋友處得知;真正上好的花茶是看不見花形的。花,起的作用只是陪襯和烘托,茶纔是主味。

在花茶的窨制過程中,只取含苞的花骨朵加入綠茶裏提取香氣。有時一批綠茶須有三到七次的窨制。

待最末一次窨制完畢,綠茶吸盡花香時,初初嬌嫩芳香的花骨朵,已成了枯黃的殘渣。

那些還未在陽光下盛放的花香和風姿,竟已是零落成泥碾作塵了。昔日聖潔的凝白,是隨着污泥濁水而去呢?還是成了下一株茉莉的花肥?這些都不得而知,惟有那滿身香氣和柔骨盡數留給了綠茶。

其實,人,應當如此花,不與羣芳鬥豔,不爭,不妒,甘居一隅,幽芳自賞,自在清喜。

無怨,無悔,無論命運如何頤指氣使,驕橫跋扈,永遠淡靜,隱忍。

以微笑面對,並且接受加諸於身,避無可避的各種際遇。不自傲亦不自憐,即使,終化爲隴上墟土,道旁飛塵,再難覓其形跡,但至少在每一片綠茶的葉上,我嗅到了花的香,看到了花的形。

花非花,茶已非茶。

茶爲形,花爲茶之魂。

一泓清茶,一盞琉璃,幾片浮動的葉片,構成了當下的景緻。

淺飲,即見到春雨澆溼的山坡上,一蓬蓬雨中茉莉,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綻放枝頭,雨滴滑落瑩白的花瓣,碧綠的枝葉在細微的風中搖動。

雨,無聲,墜落。

花,彌香,四溢。

我,隔着一盞茶的思緒,與一朵茉莉凝視。入心,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