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線散文

米線,聽說過嗎?吃過嗎?

米線散文

白花花的大米,淘洗乾淨,加水泡漲,倒入榨米線的機器,一粒一粒的米變成一條一條的白線線,攤開晾乾,煮一煮,加入湯料,擱上蔥花芫荽,澆上一勺精心炒制的肉末炸醬,來,開始享受吧。

米線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做得了主角的菜食,但在我國西南地區尤其是雲南,米線是很常見的食物,西南的巧手女人們賦予它很多種吃法。煮好的米線,配以不同的料,便各成其味。常見的是炸醬米線和清湯米線,加入久烹的牛肉粒或雞絲,便成牛肉米線和雞絲米線。肥腸切片與醬炒到入味,加水熬湯,連湯帶腸片兒澆在米線上,即成美味異常的肥腸米線。如果吃膩了煮的,巧手女人們放旺了油,扔進蔥花雞蛋或者酸菜肉丁以及煮過的米線翻炒,炒米線噴香出鍋了。夏季更有酸辣可口的涼米線,逛街累了,花一兩塊錢,蹲在路邊的樹蔭裏,端一個大碗,享受一份樸實的愜意。西南的男人女人們早餐時吃米線,晚上餓了加餐也吃米線,有的人甚至把米線當做正餐,頓頓吃,天天吃。

關於米線的產生,沒人深究,便無從得知。米線裏最廣爲人知的,當數雲南的過橋米線吧。米線煮熟後裝盤,在造型古樸的砂鍋裏注入慢火細熬的老鴨湯,七八個小碟子裏分別裝上切得極薄的雞脯肉、鵪鶉蛋液、臘肉丁、嫩魚片、榨菜條、焯過的韭菜段和豆芽,一併送上桌。食者需先把蛋液、雞脯肉和魚片倒入滾燙的鴨湯中燙到七八分熟,再將米線放入湯中,最後把蔬菜、蒜泥、醬油、食醋、辣椒油等澆在鍋中。湯鮮,肉嫩,蔬菜新鮮,米線滑膩,臘紅,嫩綠,鵝黃,潔白,只是看看,就已滿口生津了。

關於雲南過橋米線名字的由來,大抵有這樣三種傳說。

之一,開始的時候,軋米線的機子還沒有發明出來,米線是用手搓出來的,大約類似於拉麪的做法。勤勞的女人們在小河邊加水和麪,雙手甩動,線影翻飛。雲南多河流,橋便也多,米線做出來之後,就攤在河邊小石橋上晾曬。一根米線可能會很長,一根就滿一碗,甚至可以從小石橋的這頭牽到橋的那頭去,因其長可過橋,所以被人們稱爲過橋米線。

之二,相傳最初發明米線這一種吃食的,是一對老夫婦。他們生活清苦且無兒無女,爲了生活,於城外依山傍水之處開了一家小小鋪子,專賣這種別具風味的線線。因誠實好客,吃食獨特,風味一絕,時間久了名聲就在鄉里傳開了,甚至城裏的人也聽說了,慕名來嘗美味的人漸多。從城裏到郊外老夫婦的米線鋪子,要走過一座彎彎的拱橋,故有雅士給了“過橋米線”這個美名。

之三,已不可考這是發生在何朝何代的故事了,據說是有一位書生兩次趕考落榜之後,家貧不能再考,只得回鄉種地娶妻生子。他每日去地裏辛勤勞作,又因田地離家遠,中午回家吃飯往返一趟太耽誤功夫,有時活兒忙,他索性不回家吃飯,只從家帶一點乾糧充飢。書生的妻子是個賢惠女人,真心疼他敬他,怕他餓着,也怕他老吃乾糧身體扛不住,於是每天中午,她把熬好的湯放在罐子裏,湯麪兒上飄一層油花保溫,把米線和菜單獨帶着,拎了竹籃子走過城外的小橋,去田間給丈夫送飯。到達地裏時,罐子裏的湯還熱乎,把菜和米線放進去燙一燙拌一拌,方便,好吃,熱乎。書生感動,稱這份飽含愛意的食物爲“過橋米線”。家境略好之後,書生再去赴考,成績不錯,當了小小官員,清平廉正,紮紮實實升了上去。富貴不忘當年苦,七十大壽退隱之日,書生面對同道和親友,坦言一輩子最愛吃的,仍是髮妻獨創的“過橋米線”。此物此名於是名滿一方,流傳至今。

我寧願相信過橋米線物與名的由來,是最後一種。與這樣相濡以沫堅貞美好的愛情有關,令人邊吃邊感到一種久違的感動與溫暖

上大學時,宿舍有位來自西南的女孩,每日黃昏,她無比神往地向我們回憶她在家吃過的每一頓米線,彷彿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東西。火車站對面有一家小小的米線店,成都人開的,高樓邊烏漆麻黑的一間小屋子,人到中年還要在外漂泊的夫妻倆,安靜地在方寸之地忙碌,味道並無特別之處,可這位同學時常跑很遠的路去吃,並極力鼓動我們也去品嚐,她邊吃邊滿臉的滿足與愜意,大呼真呢是太板扎啦,問是什麼意思,她解釋說,就是太好吃了,雲南方言,我們都鬧哄哄地跟着學。雲南方言是很有意思的,充滿了質樸的動感和火辣的坦率,比如說吃不叫吃,叫甩,甩飯,甩米線,看到這個詞,彷彿能夠看到少數民族男人女人豪放地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碗吃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因爲這位小妹妹喜歡,那家招牌布都爛成片縷的小店,成了我們慶祝或小聚的去處,一人一碗米線,再加幾個簡單拼盤,唏裏呼嚕的邊吃邊聊,倒也有趣。和老闆混得熟了,可以自己去操作間加醬加料,老闆笑嘻嘻的,像看自己的孩子。後來有了男孩子爲她每日騎了車去買,用保溫飯盒小心裝好,送到樓下。這樣實實在在深入人心的追求,迅速俘獲了小妹妹的小小芳心,於是我們解脫了,不用每天被她纏着去小店吃米線。看見她的.單車王子和他手裏的米線,她滿臉幸福甜蜜地微笑,飛奔下樓。我們一溜五六顆腦袋趴在陽臺上起鬨,滿心的羨慕。臨近畢業,如膠似漆山盟海誓的兩個人,仍是分了。一南一北,現實阻隔了愛情,這是大學裏多麼俗套而無奈的結局。我們寵愛的小妹妹,吃着他送來的最後一碗米線,哭得那麼傷心。

你看,有時候愛情並不總是如一碗米線,煮好,配料,澆湯,按部就班順理成章,而更多的,是像米線的吃法,清湯、紅燒、麻辣、五香,充滿了變數,用心去經營了,卻還是有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每每看到街頭賣米線的小店,仍會有淡淡的惆悵與感慨。那些美麗的日子已經像風一樣逝去,留着一點淡淡的懷舊的氣息在影冊裏。不知那些與我熄燈後談論過諸多夢想、一起在簡陋的小店吸溜米線的女孩子們過得怎樣,總是念叨家鄉米線的她,是否平息了傷口,找到另一個願意一輩子給她送米線的人,過着米線一般豐富而平實的生活。

寫到這裏,有點餓了。走,甩米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