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記散文

我不愛洗澡,真的。特別是冬天---洗手間達不到“如沐春雨”的溫度--開着“人造太陽”也不成。於是,冬天,我就不愛洗澡--因爲只能去公共一浴池---一羣大胖奶牛和竹子一般的細腿,看得人心驚肉跳。

洗澡記散文

可是小時候我媽就說----“從前有一個小孩兒她不愛洗澡,後來她就死掉了---因爲太髒了,就叫蒼蠅給吃掉了。”那時候家裏的衛生間像王寶釧住的破窖,滿牆滿窗戶除了透風就是撒氣。於是,從小,我就被我媽抱着去公共一浴池洗澡。每次我都會在更衣室裏哭得聲嘶力竭,鼻涕哭得都快逆流成痰了,徒然地掙扎着,最終還是被光一溜一溜地送進霧氣騰騰的洗澡間。

我很怕那裏,像個籠屜似的,裏面一排一排的水龍頭,下面都站着一到兩個白胖粉一嫩的大饅頭-----上面長着黑色的一毛一---那時候不興染一毛一發----上面下面都不染。

還有那味道,華光肥皂的味兒,蜂花洗頭精的味兒,泉城洗衣粉的味兒,和各種穿了N久混合着體臭和汗臭的內一衣的味兒。

那個地方叫我驚恐且好奇,那時候我有兩尺多高,剛及人腰部,一擡頭,就是各種形狀的一毛一發,長的短的疏的密的;轉個身,無數對碩一大的屁一股蛋,有些很好看像個甜梨似的;有些很難看,像兩袋裝了一半兒的麪粉。

常常的,我被我媽安放在一個飛流直下的`水柱子底下,我坐在一個巨大的木盆裏,邊兒上漂着我的塑料小鴨子。我就這樣被泡在盆子長達半小時到一小時不等,然後就會有一條帶着肥皂味兒的白色一毛一巾伸過來,我把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洗涮乾淨。最後,被另一條幹燥的印着九色鹿的大一毛一巾包裹起來,回到冰冷的更衣室。

孩子們總是首先被裝裹起來的,頂着一對一對的紅色小一臉蛋兒,在木質的長椅子上爬上爬下,這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刻----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滿足---那個時候,我的臉上會被塗上一種很香的抹臉油,然後嘴巴里被我媽塞一進一塊糖果,我喜歡那味兒,也喜歡那糖果。

後來長大了---我是說,長到羞於在衆人面前裸露自己身體的那個歲數,我愈加地不愛去公共一浴池洗澡了。我極不享受拼命弓着腰,在最僻靜的角落裏找那根水流最小溫度最低的水龍頭洗澡的感覺。

自從一黨一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我們家在一黨一的領導下過上了準小康的生活---我們家終於買了一臺熱水器!那時候不興太陽能,都是燒煤氣的---跟家裏的大煤氣罐對接成功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熱水從蓮蓬頭裏流一出來。從此之後,羣衆的洗澡問題最終解決。

再後來,隨着越來越多的家庭都過上了小康生活,隨着樓層越蓋越高,隨着吃閒飯的人越來越多,隨着水資源越來越匱乏,在我們小區裏,三樓以上,自來水的流量基本上常年呈現“牛尿細”(土語,意思是說就像牛尿的尿那麼細的一小股水流。)狀態。吃水都成問題,何況洗澡。於是,在2000年,我再次回到公共一浴池的洗澡大軍行列。

好在那時候俺年紀也大了,臉皮也厚了。衣裳一脫,倆眼一閉,把心一橫,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你表看俺,你有的俺都有,俺有的你未必有。哼哼!

常常,在某些地凍天寒的夜晚,俺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心裏無限向望着:有朝一日,等俺有錢了,包下一整間浴一室---想怎麼洗就怎麼洗,想洗哪就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