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苦是離別散文

人在江湖飄,離別少不了。我想每一個在外打工的人都會有這種感受,我的感受較之於別人,多了幾分惆悵。我原本就是一個喜歡憂傷的女人,從小時候看到雞死鳥亡的單純流淚,漸漸變成見花落淚聞鳥悲涼的地步。我那時候不覺得自己愚蠢,更不覺得沒意思,反而是自己欣賞自己的這份柔情。從沒想到如此戀家的我會南下打工?而且這一去就開始了四處打工的流浪生涯。

人生最苦是離別散文

第一次出去是在那天清晨,和鄰居小紅。那時候我十八,她十九。坐上公交車後,我開始沉默,望着身後送我的爸爸,忍不住淚水交流。小紅比我想得開,她表現得很堅強。無法向她完全透析我那時對離別的傷感,我只能看着窗外的一切,發自內心的感慨:離別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那是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感受離別。遙遠的相思從此便凝聚在心裏,任誰也化不動。想念家,想念親人,即使有姑姑在身邊,依然感覺到孤獨,感覺失去了什麼。第一次和一羣不同地方不同方言的人聚集在一個車間裏,睡在一個宿舍裏,吃喝都一樣的飯堂裏,那時候我敢說自己憂思成災。還好,有一個湖北大姐對我特別好,多多少少減少了我憂思的成份。我一天天有了笑容,也多了話語。唯一可笑的就是爛得不能再爛的普通話和衣着樸素,讓大家對我只遠觀不親近。也由此,我對湖北大姐的感覺轉成了一種親人的依賴。也許人心換人心,大姐也同樣用一種親人般的情感對待我。不久後的一天,大姐要走了,她說在我進來之前她就已經辭職了。她說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淚。大姐笑着說:你真是一個傻女子!我沒覺得傻,只是覺得難受。大姐是第一個讓我感覺離別匆忙的那個人,一個僅僅相處了不到兩個星期的'人。

大姐走了,我送她走時,她給我買了一個冰棍,大概她把我當成了一個孩子,僅僅比她女兒大幾歲的孩子。冰棍在我嘴裏化開時,我明明感受到了一種離別的淒涼,因爲我們也許再沒相見的那一天了。

喜歡聽那首《站臺》,因爲他詮釋了離別的情懷;也喜歡那首《祝你一路順風》,那是三個一起成長的孩子在分手後對友誼最好的表述。他們相擁着哭泣,話別,依依不捨,那份情誼天地可鑑,如同皓月般晴明。每每此時我便思想着我們是否也會像他們一樣,在我們平凡的打工路上,自演一場人世間的真情厚意。只是他們有相聚的明天,而我們卻沒有明天的相聚。這多少帶來了遺憾,然而它又不可逆轉。

有人說習慣了一種生活,你會在生活裏慢慢變得無所謂,其實那不過是麻木的另一種說詞。因爲走得人多了,就不會再有撕心裂肺的感覺了,那真不是習慣,是實實在在的心靈麻木。我其實很喜歡立足在一個地方,又由於種種原因不得不四出輾轉。來來去去,不知與多少陌生,即將熟悉的工友離別。漸漸地我再也找不到了初次離別的感覺了,那怕是最好的姐妹,我頂多在送她走時,有點小憂傷,轉身忙碌時就記不得她曾經也在這裏做過。善忘,代替了離別。分分合合倒成了人生的常態,今天他來,明天你走。誰也留不住匆忙的腳步,就沒辦法留住那人的記憶。誰都清楚,明天要好好過,你已是昨天的故事。離別沒有了憂傷,沒有了悲哀,更何況你走了,qq還在,空間還在。但大多數時候,我們幾乎沒有時間去進空間,甚至發一條短信。距離不是多少米,而是心已經飄去了千里之外,與你不過是生命中的小片段。我一工友在走後第三天寫了一句:人走茶涼。其實在我們內心深處是渴望被銘記在心的,然而你走了,走進了另一種生活,又何必非要要求別人在他們的生活有你的影子呢?大家都很忙,再說你能在自己的日子裏常常念着別人嗎?不會吧!你笑了,因爲慢慢你就會明白,選擇離別也就等於選擇了遺忘。不要報怨別人,更不要傷感世態炎涼,在這世上沒有人會陪你一直走下去。看淡了,習慣了,懂得了,就不會再糾結在離別前後的景象了。雖然我們沒有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的唯美畫面,但我們有實實在在的生活。當你不再把離別當成一種痛苦,那麼恭喜你,你已經超然了!

只是我還修行的不夠,還不能完全超出紅塵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我留戀的僅僅是童年時的美好,這讓我一次次想到回家,一次次製造離別。與剛出生的孩子離別,幾乎讓我償受到了肝腸寸斷的滋味,每一天,每一晚都好像是世界末日。那個時候,我會想我寧願吃穿節省都不想骨肉分離。超然後的大姐姐們安慰我,她們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咱們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沒有詩情畫意的一句直白,道出的是所以背井離鄉,骨肉分離的酸楚與無奈。感謝那不會表達,看似沒心沒肺的解勸,我只能努力讓自己超脫一切。只有超脫了,你才能快樂!

慢慢地我發現,我超脫了,我不再爲每一次的告別難過,因爲那告別意味着不久後的團圓。淡然就是心如止水嗎?還是工廠裏的生活剝蝕了我這顆火熱的心臟,沒有了更多的情感去爲每一次的離別灑淚。因爲麻木,因爲人人都是這樣,你不堅強,沒人替你軟弱。

人生最苦是離別?不,我已經修煉成精,不再感嘆離別之苦了。當我在火車上看到一位坐在我對面的年輕媽媽,抹着淚,哭泣時,我多想對她說:“明年你就不會再有眼淚了。”

我沒有開口,因爲其實根本不用我說,我只是衝她善意地微笑。我相信不久她會明白,這時她的哭泣對於像我這樣在江湖上漂泊的太久的人來說,是一個多麼幼稚的笑話。

很久以後,你還會說“人生最苦是離別”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