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春散文

春天不等我。

念念春散文

我如亡命徒,呼呼來去。倘能停留片時,那就成了例外。一年裏只有春節那幾天能認真地漫步故里的土地,繼續着被人詬病的偏狹。並不是想尋春,卻總是擡腳踩住冬草,彎腰看見小葉,扒土即有嫩芽。

也許那其實是冬的東西,但因了是新生,它們給我未來和念想,我就認爲那是春的小步。這樣的錯誤,我犯了幾十年。

元宵節回來,除了大盛的迎春,沒有明確的春的新生。今天,壩上路兩邊已經是名實相符的春草,塊塊片片地貼着車軲轆。草並不小弱,一週的生長已經使它們作別了幼時。

這路通到羅馬,不會斷頭。遠芳侵古道,我和白居易心通了一下。

早起去三門峽,以爲它偏西地寒,不會有我這裏的草映柴門。哪想到,高速入澠池,向西,陽坡的乾草間也已淺綠簇擁,遮蔽不住了。已有小小的女孩,提了籃子,邊哼着歌兒邊採白蒿,一冬的肅寒好像要在她頭上的髮卡和手裏的小鋤下結束了。

忽然想把小心眼的傢伙們帶到這春天的原野。雖然春才露頭,粗心者會忽略,貪婪者不滿足,但即便最冷漠者也會發現遠處的荒山好像藏着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山的身體裏埋着,但已經埋不住了,那東西已經騰騰亂蹦,要用硬頭頂破大山。這潛伏着的勢頭,就是春。

看看這大野蒼茫。遠山不再是冬的枯寂清瘦,骨頭嶙峋,現在它好像體內有了血脈,膚上有了肌肉。大胸懷者可以來擁抱,不會礙身和冰冷。有深情可以來對視,彷彿觸目即有靈犀。新出之草是它的毛髮,將開之花是它的笑靨。再看大嶺,幾百裏大起大落間如壯士出刀劈開關隘,忽高忽低是他的瀟灑和拘謹。沒有小氣和計較,只解開衣服坦蕩對你我。閃光處,一線大關,雄踞高隘,如千年前大軍必過的古寨,要在這裏記一頁歷史了。醜陋處,路面凸凹,棗刺擋路,似乎要設置路障收過路費了。美醜有異,都是大境,讓人得能放下和想開,大追求和小九九真不一樣的。

我真想挨住大門,一戶戶問問他們的春感覺,採問他們的春消息。草纔剛綠,花幾未開,但去年的杏白桃紅一定還在眼前心頭,山裏的`人能說出百樣的春天。他們會捎帶說說冬,也許會有如我這樣自以爲是的鐘春者,蠻不講理地說落葉辭樹已經春埋枝頭。春天會讓村子裏所有的人都回青春,真實自然的歡喜不是跳躍出來就是埋在心上。所有愛春的人會瞬間成爲小孩子,春激活了所有的少年情懷,每個人每年的春天都會在這季節在主人的心裏翻思幾百遍。

想開着車縱橫這整個國家,車子穿過每一個村寨。春天本是新生,春天的懷念和展望沒有邊際,我們活到一萬歲後的春天,也必定會有和以前相比全新的東西。月亮億萬年沒有更新,但從來看不見它的陳舊,春天的年輪真如月在乾坤,新不盡,春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