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餅憶散文

懷念那種月餅,透明的條形塑料袋裝着,一摞八個手掌大小的。每個月餅被油浸透明的方紙包着,包裝紙上印着暗一紅的桂影圓月。剝一開紙端在手心,脆皮一層層隨時要掉下了。餡是砂糖色的,裏面冰糖、青的紅的絲,還有啥就不知道了。

中秋月餅憶散文

月餅上市很早,差不多陰曆七月過半都有了。農村夏季有歇暑掛鋤走親戚的習俗,走貴重的親戚的常拿些白糖、月餅和瓶酒。來而不往非禮路,會過日子的就這樣你提來我提去,也有講究的年輕爹媽等客人走後撕一開包裝分給孩子吃,因爲這鮮物不能久放,怕傳遞日子長了黴變,再拿去走親友遭人說道。

農村人家孩子多,一般的不走親友就不會太早買月餅。若提前給孩子們買嘴吃往往被婆婆背後戳脊梁骨罵敗家的娘們兒。八月十五前夕,父親上街總會買包月餅託街上遇到河對岸的熟人捎給外婆。自家吃的月餅都在八月十五那天去供銷社買,買早了怕沒出息的孩子們眼饞惦記。買也只買斤把重的一包,爹媽一人半個,我們一人一個半,還得給西鄰獨居的李奶奶端碗菜送一個月餅。因爲李奶奶照看過幼時的我們,人不管在啥時候都不能忘恩。飯後,我們坐在老棗樹下斑駁的月光裏吃月餅,小心拆開包裝紙後一點一點地吃,唯恐那一層層的脆皮掉到地面,唯恐沒吃出味道就沒了。

有一年的中秋節,父母在場裏忙打稻穀,一抽一不出時間上街,傍晚趕到供銷社時月餅已經賣空了。母親晚飯後一揉一一坨撒白糖粒和芝麻的面一團一,揪一疙瘩一疙瘩的一團一圓擀成薄薄的一張張餅。一直擀了十幾張放在桃稈葶的鍋拍上,再點火一張張放進燒麥糠的圓鐵鍋裏炕,母親右手掄鏟左手捏住餅子邊緣旋轉。炕好後雙手捏出幹餅放案板上放涼。哥哥往竈裏添麥糠,我和弟妹圍着鍋臺看。屋子裏瀰漫着香甜的氣息,我們吃在嘴裏看着鍋裏。有甜的也有不加糖撒鹽粒的鹹幹餅。甜的管當現吃,母親會把鹹的掰成小塊放進密封口的大罈子裏,這種又香又脆管我們吃好幾天。母親說,沒有月餅有幹餅的中秋節也過得一樣好。不過,我們沒吃到月餅,父母的心裏也遺憾缺點啥。畢竟,一年只有一次月餅節。

哥哥在襄陽上班後,那年臨近八月十五時,他託回鄉的同學給家裏帶了兩盒月餅,一盒只有四個,有着漂亮花樣的鐵盒子包裝,大個兒鬆一軟的。八月十五那晚,母親給前頭大伯家送了一盒。因爲我們三個孩子都在外校讀書,父母捨不得拆開享用。可等我們週末回去拆開後,月餅發黴變味了。白白浪費了好東西,母親嘆息了好久。鄉下的父母誰不是,有好東西總給孩子們留着,留着留着就吃不成了。那發黴的.鬆一軟月餅在我記憶裏最甜,雖然我們都沒吃到。

一晃幾十年過去,我南下廣東也整整十年了。每到一年一度的中秋節,學校家長送的月餅總有好幾盒。自然全是廣式的,各種水果的,豆沙系列的,蓮蓉蛋黃的......精美大包裝裏套小包裝,精雕細琢得似乎不是用來吃的。最吃不慣的是蓮蓉蛋黃月餅,豆沙、水果系列的也似乎太甜太油膩了。那種掌心大的,脆皮一層層往下掉有着冰糖青紅絲的月餅是我最愛,可惜好多年沒吃到了。一種思念的滋味漫至心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