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簫聲散文

城南,有沒有舊事不知道,只知道城南有一個人的簫聲很動聽。簫聲爲誰不知道,就覺那管簫聲裏應該埋藏着一段悽美的愛情。

城南簫聲散文

一天,朋友問我,搬這城裏來,你可去過城南?我說,正要去。城南沒有什麼可以看,但有一片簫聲可以入你的夢。我不信,那天一個人便去了城南。

城南在城之南,五里之外。那裏有一條河,河岸長滿楊柳。現在,河很髒,草都不曾生長,更無鳥雀來。怕是早被遺忘,在城南。

原先河裏有葦叢,有菱角,有野鴨子,還有翠鳥。聽說還來了一羣白色的鳥,沒有人叫出它的名字。那鳥兒,個頭不大,羽毛如雪,乾淨綿柔。有人說它是鷺,還有人說它是鸛。叫什麼不知道,反正是好看。聽說她的來到,是因爲那一段悠揚的簫聲。以前從沒有人見過,好像吹簫的那個人來了,她就來。許是,她只爲簫聲來。

開始認爲吹簫的一定是個少年,那少年肯定是不一般的風流倜儻。走近,才知是個老男人,並且是一個很滄桑的老男人。他只管吹他的蕭,聲音要去哪兒?他不管。

我聽不懂簫聲,可我能看到它的纏綿,是那種幽怨着的纏綿。

清晨,城南很靜,靜得只剩下簫聲。

果真有白鳥兒,只一羣。聽着簫聲,鳥兒似乎很動情。時而撲閃撲閃翅膀,時而安靜地看着那一片安靜着的葦叢,彷彿它們是一羣能聽得懂簫聲的人。能被一個人懂,那該是怎樣一種造化。許是因爲有人能懂,他才努力吹出一片響亮來。好多人都說他是神經病,看着像,蓬頭垢面的,卻不敢肯定。他的那份癡迷,誰見誰都會認爲肯定精神上出了問題。不然,這個喧囂的塵世裏,誰還會這樣貪婪地沉醉於他的簫聲。更何況,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去來,又有誰還會因爲他的簫聲要停下來。

有人說,他每天清晨都要來這裏。只牽一條狗,攜一把蕭。坐在河的'對岸,面向一河葦,一羣白鳥兒,吹夠他的低迴婉轉。他把狗當做自己的朋友,把簫聲當成了自己的生命,把那羣白鳥兒當是最愛的人。

那天,我聽他的簫聲果真美好。彷彿每一個音符都扣着人的心絃。我是一個喜歡聽簫的人,第一次感覺有人把簫吹得這樣好聽。有時嘩嘩如流水,婉轉若綢絲,更多的時候像裂帛,如泣如訴。他不說話,只顧安靜。似乎迷離,看去恰要把簫聲和自己都化成一片流水了。

後來聽說,三十年前那裏淹死過一個女孩。女孩要和男孩好,女孩的父母極力反對。後來就私奔,捉回便打。三十年前,私奔是一件多麼醜惡的事。女孩被囚禁在家裏,從此失去了自由,學也不曾上。男孩每到週末,都到城南等。等不來,就使勁地吹一通簫。順着風的方向,那簫聲會流到女孩的家鄉去。

後來,女孩就絕塵而去,就在那個長滿葦草的城河邊。那個男孩從此不再娶,只迷上了簫聲。我猜想,那女孩生前勢必最喜歡聽簫聲的。怕男孩這簫聲,也只爲女孩吹。

原先這條河很清澈,清澈得就像那個小女孩。那時城很小,小到那條河根本就不在城南。那時,城裏人很少有人記住那條河。那個男孩和那片簫聲,就一直被遺忘在城南。那羣白鳥兒,來了就沒走。許是,那鳥兒極喜歡聽這樣如泣如訴的簫聲吧。更多的是,男孩用簫聲打動了這一羣鳥兒。有人說,真是奇了怪。有一日男孩不來,鳥兒就立在那兒等着不飛去。

他每次來,是要帶着鳥食的。撒在不遠處,鳥吃食,他吹簫。

從桃花流水,到冰雪滿天,他從不間斷。

一晃三十年過去,男孩老了。他的簫聲越發顯得純熟細膩,如鈴鐺,但更多內涵滄桑。

城一天天大,那條河不自覺便在城南。河很髒,草都不曾生長,更無鳥雀來。然而簫聲還在。那天,我真的看到鳥了。在一片蕭聲裏,她們正扇着翼翅,圍着那個老男人。

記住城南,只因一個人的一管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