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從聆聽自己的聲音開始散文

【你有自己的天空,它從來不下雨】

幸福從聆聽自己的聲音開始散文

喜歡那個在雨中愜意奔跑的孩子,揚起的笑臉是五月蒼穹下最燦爛的煙花。就像小時候,着實歡喜着每一個下雨的日子,絕不撐傘,絕不,就那樣傻瓜般仰起頭遊走在雨中,任雨水親吻了全身,一片溼意盎然。那時節,就一個人悄悄地溜出門去,站在村子田野的小河堤上,看着雨中的田野靜默在天地之間,誰都不發一言。遠處的山,近處的樹,還有腳下的花兒,抿着嘴巴,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着,看着那一場飄灑在塵世的雨滴,看着生命的年輪徹夜不息地流轉。

坐在渠岸邊,想把自己風化成一株雨中傲然挺立的狗尾巴草。櫛風沐雨,用自己的節奏,在天地之間舞動身姿,滄海桑田,總把一絲生的念想牢固地植根於溫潤酥軟的泥土裏,用鮮活的呼吸大聲宣佈,這個世界,我來過!

一直記得村裏那個老人,不知道他多大年齡,只是看見他頭髮如雪,且蓬鬆凌亂。衣服永遠是那件不辨顏色的長襟布衫,上面污垢斑斑。三十出頭便死了老伴,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四個兒子長大成人,勒緊褲腰帶爲他們娶妻生子,看着他們一天一天把日子過到了人前面。哪裏知道,兒子萬事稱心,偏偏剩下他一個成了大家的累贅。幾個媳婦個個都是牙尖嘴利,拿了男人的事。爲了養老的問題,支書三天兩頭往幾個兒子家裏跑,但是,三個和尚沒水吃,幾個兒子踢皮球,沒一個人願意爲老父親做一口熱乎飯。最後,至於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在幾個兒子青磚碧瓦的大房子後面的地頭邊上,由村裏給蓋了一間僅能容身的小屋。沒電,沒水,吃飯常常要去村裏很遠的水井那裏用一個破舊的水壺提水,然後用兩塊轉支了一個簡易的鍋竈,用撿來的廢鍋熬稀粥。糧食是村長應從幾個狼子的糧倉裏硬挖出來的。

每每總是坐在門口向陽的樹樁上,一臉的平和。遠遠望去,就像一截已經完全蒸乾了水分的枯樹幹。就那麼只是坐着,什麼也不做。偶爾也會去村裏街道邊,擠在一羣老漢間看他們玩紙牌,喊他來玩,只是笑着擺擺手從不上手。也會幫助村裏有果園的人家去看果園子,人家給錢也不拒絕,給碗飯也從不抱怨。

從來都是那麼的祥和,一臉的從容,見到村裏裏大小的人都是溫和地一笑。也總是很熱心地去盡力幫助別人。總是在冬天的清晨看見他佝僂着脊背,拿着一把大掃帚在清掃凌晨寂寥的大街,認真而專注。沒人給他一分錢,但,一堅持就是半輩子。

後來,他終於是死了,死在一個沒人知道大雨傾盆的夜晚,倒在了自己那間不蔽風雨的小屋裏。手裏攥着的是他們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相片上,幾個兒子虎頭虎腦,圍坐在年輕的父親的周圍,中間的父親,一臉幸福。

我不知道,另一個世界,還有沒有這樣的悽風苦雨。我總是能想起他坐在門前凝神望着天空時的那種恬淡,彷彿全世界都只是一種虛無。從沒見他哭過,也從沒見他抱怨過。一直以來,他都站在自己的天空下,也無風雨夜無晴。

我想,他該是幸福的吧,因爲他用自己的方式活在這個世界,即使卑微如草,也努力地在風雨中綻放,以一種花的姿態。他從沒因爲這個世界的冰冷而自怨自艾,他也不去想活着的意義,他只知道,活着,就要好好地活着。

他的世界,永遠都是春暖花開的,我想。

還有那個女人,怎麼可以死得那般優雅。沒享過一天大小姐的福,卻因了這個身份一輩子都低人一等。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孩,哪裏懂得這人世的許多,懵懂之年便隨着家人被千夫所指,被時代唾棄。長到了亭亭玉立,卻因爲成分問題,遲遲沒有敢來攀親的人。後來,昨日黃花之時,終於跟了一個買豆腐的老男人。跟着他走街串巷賣豆腐,一賣,一輩子。每次出門,必定是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落,倒不像個賣豆腐的,竟像是書房裏斯斯文文識文斷字的女先生。必是遭人唾罵的,必是被認爲是風騷狐媚的。但是,一輩子竟也隨心隨性,不曾改變分毫。記憶中,她一臉的褶子,坐在自家門前的合歡樹下,一臉的貞靜,不語人說。黃昏的夕陽將點點黃暈的光灑在她的頭上,身上,燦若蓮花。據說,死時,都不忘交待給她穿上自己喜愛的錦繡團花旗袍。

心若向陽,何懼憂傷。在自己的天空,畫一輪太陽,不眠不休。

【我多想抱着你,可惜你我之間人來人往】

很喜歡金庸的《神鵰俠侶》,最喜歡楊過在斷腸崖邊縱身一跳時的決絕。從來都渴望能在萬丈紅塵遇着這樣一份纏綿悱惻的愛戀,即使橫斷十六年的光陰,你依然目光如水,在光陰的那頭不離不棄地等我,一如曾經。後來,長大了,知道這只是小說。小說裏的,永遠都是虛構的,是一種美好的意願而已。

去看《人間四月天》,看林微因和三個男人的愛恨糾葛。一個澄澈如蓮花般的女子,一生賺足了男人們傾慕的眼光。她讓徐志摩心心念唸了一輩子,讓樑思成拼盡一生護伊安好,讓金嶽霖終身不娶,一生都是擇“林”而居。我總是很好奇,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讓人世間優秀如斯的'男人可以爲她奮不顧身。而她卻居然可以在他們三個中間,優雅地轉身,絕不拖泥帶水。徐和金並沒有因爲佳人難採得而怨恨。他們,只是站在人海中,遠遠地望着她,守望着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幸福,這樣看着,看得心裏一片汪洋,還依然九死不悔。

還有張愛玲和胡蘭成。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到什麼時候都不忘把他和張氏愛玲的那點事拿出來炫耀,生怕全世界不知道自己和一代才女之間的因緣。哪裏顧及她的感受,只一味地沽名釣譽,維持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真得很討厭的這樣的男人。可是,她卻還是死心塌地地對他好,把自己辛辛苦苦寫小說轉來的稿費一分不差地的全都寄給他,希望他歲月安好。她可否知道,他一生都在情場斡旋,身邊紅顏如雲,佳麗無數。可是,她偏偏就爲了這樣一個男人,關上了那扇愛的大門,心裏徹底封閉了,將自己也封閉了。一想起她孤零零一個人死在美國加州韋斯特伍德市羅徹斯特大道那間簡陋的公寓裏冰冷的地板上時,我難過地說不出話來。她終究是爲愛而瘋狂,爲愛而涅槃了。只可惜,她的愛人,卻跨越了萬水千山,連一個背影都不曾留給她。她用如花的筆尖,爲那麼多的愛情畫上了唯美的句號,卻不曾爲自己的命運勾勒一個簡單的句點。她到底如同她筆下那些癡情的女子一般,歷盡愛戀的傷痛,將一生一世便也託付給了那一場鏡花水月。

也曾經這樣愛過,不管不顧,只想就這麼愛着,縱然全世界都反對。可是,終究還是敗給了時間,敗給了命運。塵世中,總有一些你無法領略的風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像玉枕紗櫥的夜晚那一簾幽微難言的夢,悲欣交集,皆是一場空,該放手時還是散了吧。徐志摩說,走着走着就散了,連回憶也淡了。其實,想想,淡了回憶倒是極好的,耄耋之年,倘若還能記起那個青蔥年華的愛戀,倒也是不枉此生愛你一場。就怕,愛到最後成了殤,愛有多深,傷痕便有多明晰。

你,就在我一伸手間,盈盈可握,可是,我只能撫摸着夜空下你留下的氣息,看着月升月落,看着這人潮滾滾。

我多想擁抱你,珍惜時光裏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間,人來人往。

【等待,是一場穿越時光的愛戀】

看《羅馬假日》的人,或許都會爲奧黛麗赫本扮演的安妮公主和格利高裏·派克飾演的記者喬之間錯位而悽美的愛情落淚。爲了愛情,他們忘記了彼此的身份,在經歷了羅馬那一天浪漫的假日之後,他們深深地懂得愛,懂得了比愛更重要的東西,於是他們不得不忍痛迴歸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我一直在想,如果幾十年光陰之後,他們邂逅在時光的隧道上,那麼,他們是該勇敢地牽起彼此的手不要讓緣分溜走,還是含淚笑着目送對方遠去,只爲了彼此更有價值地存在?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一篇關於奧黛麗赫本和派克的故事。內心的感動不亞於他們演繹的那場曠世之戀。當23歲的赫本以那樣一種風華絕代的姿態進入到當時已在演藝界嶄露頭角的派克的視線裏時,他就那樣兵不血刃地被她征服,而且他淪陷得義無反顧。他愛她愛得小心翼翼,從來都怕嚇着那個單純而天真的的姑娘。每一天,他都對她百般照顧,細心而充滿柔情地呵護。在拍戲之餘,他們常常在黃昏時分,在暮色漸合的時候,沿着附近的一條靜靜的小河散步。

在那場地位懸殊的戲裏,他徹底忘記了自己,分不清戲裏戲外。而她,面對他的似水柔情,卻沒有接受的勇氣。你無法想象一個從小生活在破碎婚姻家庭裏的女孩子,她的內心是有多麼的脆肉和封閉。

他和她終究是錯過了。她嫁作他人婦,他送上一堆別緻的蝴蝶胸針作爲禮物。

幾十年的光陰,他到底是把不打擾作爲愛她的最深的表達方式。六十三歲那年,赫本像一隻蝴蝶般翩躚飛離這個塵世,派克不遠萬里趕來,就只爲看她最後一眼。他託着她的棺木爲她送行,心愛的姑娘就在咫尺之間,卻穿洋過海,生死相隔。

這種痛,誰能懂。苦苦地等待,到最後卻只是一抔黃土,盡掩風流。

一直感慨斷背山上的那段離經叛道的生死絕戀。傑克和恩尼斯,兩個花一樣綻放的少年,在風景如畫的斷背山上,就那樣寂寞地相愛了。沒有預兆,沒有鋪墊。只因爲酒精和荷爾蒙。他們在人跡罕至的絕境,深深地相愛,忘記了今夕何夕。很不幸,他們最終還是囿於世俗的偏見而忍痛放手,並且各自成家。

四年後,他們無法剋制內心荒蕪的風草一樣蔓延的思念,他們不再苦苦等待與煎熬,只爲求現世的安穩。

我知道,他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奇蹟的出現。等待終有那麼一天,他們的愛可以光明正大地沐浴着塵世的陽光。他們站在時光的此岸,一路泅渡,只希望能有面朝大海出暖花開的那麼一天。可惜,直到傑克死去,他們也沒等來自己想要的,幸福。

電影在悲情的《The Wings - Gustavo Santaolalla》中落下帷幕,恩尼斯手捧着傑克的襯衫,哭到不能自已。那個場景,讓我潸然淚下。

或許,這樣的愛戀不爲世俗所容納,但是,我想說,愛一個人,是無罪的。無論,他是男人,或者女人。只是因爲愛了,跟性別沒有關係。

李安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座斷背山。

驚心動魄。

我想,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就好好愛吧,愛,只與愛有關,跟其他,無關。只可惜,我們常常是在不懂愛的年代,遇到了塵世中最美好的愛情。

等你,在光陰的背面,而你,是否在趕赴約會的路上?

戴望舒雨巷裏的拿一把油紙傘,到底是落在了鐵馬秋風的午夜微涼的夢裏。那頹圮斑駁的小巷裏,那一襲素衣的男子,等得炊煙裊裊升起,等得青石板上的苔蘚長成了一地蒼涼的相思。如若愛,請深愛;如若錯過,護她安好。在愛情的麥田裏,同樣需要那些如稻草人般苦苦守望和等待的人們。

活着,是一種姿態。幸福與否,在於你是否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心跳。塵世中,我們顧念太多的人,顧念太多的事,唯獨沒有問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很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一個有眼疾的作家,清新脫俗。沒看過她寫的文字,卻早已被她透出的那種淡定優雅而深深打動。她告訴我,她曾經一個人揹着旅行包遊走在西藏的西藏。住在藏民的帳篷裏,喝着香甜的酥油茶,和高原的人們一起跳着歡快的舞蹈。她說,在西藏,一片雲都可以讓你感動到流淚。她說,那些高原上的人,淳樸善良到讓你心疼。他們從不設防,從不提防,只會對你好,深入到骨子裏的那種真誠。她,讓我想起了安妮寶貝《蓮花》裏的那個叫慶昭的冷冽的女子,一個人,行走在藏地,只是爲着內心深處的呼喚。我想,藏地對她必是也有着某種神祕的召喚吧。

告訴她,我也想去,但是缺乏那種決絕,瞻前顧後太多。

退一輩子,我們最後還剩下了什麼?她一語刺得我動彈不得。

靜下來,聽聽自己的聲音,問問自己,你想要的是什麼。她發過來這樣一行字,我暗自神傷。

在時光的洪荒中,慢下自己凌亂的腳步,慢下自己那顆浮躁的心,問問自己,想要的幸福到底是什麼顏色?

我聽到,來自天空之城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