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經典散文

畫一幅秋分的圖,雲淡風輕是主體;唱一支秋分的歌,詩情畫意是旋律;寫一首秋分的詩,寧靜恬淡是韻腳;發一條秋分的短信,字裏行間是祝福。願你秋分快樂。以下是小編爲大家收集的秋分經典散文,歡迎閱讀,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秋分經典散文

1

白天奔波,黑夜行走,要走的路該有多長。

站在樹下望秋風,天邊的雲彩輕輕飄,樹上的黃葉悄悄落。誰也不經意走過的路長滿了草,也不經意身後的背影掛滿了霜,只知道朝前走的路途不能隨便走走停停,也不能隨意東拐西晃,還得憋着一口氣、掙着一股子勁,沿着既定的方向往前走。走在路上,哪怕把鞋磨破、把腳走爛、把腿走酸,也得繼續沐着秋分寒露落滿的氣息朝前走。至於走到哪裏、走到什麼程度,只要心裏不慌就行。可誰知道,這輩子走過的路不知走錯了多少回,也不知走偏了多少次,等到腿腳走乏的時候,才發現一路的行走該流了多少淚,該誤了多少行程,該流逝了多少沒有把握好的時光。

往前走的路鋪滿了落葉,往回折的道長滿了枯草。偏眼看一下夕陽,秋風開始一覽無餘地把大地金黃吹拂飄蕩,也把晴空萬里延伸拓展。幾個人迎着秋風繼續走,能聽見枯葉飄落的聲音,能看見根系呼喚的深情,也能嗅出半空裏熟透的氣息。但是誰也沒有經意光陰的流逝,沒有在意季節的枯黃,只是披上一件秋衣時,纔想起該抓住的東西早已飄零,該珍惜的往事早已離析。秋分時節,故鄉天下已經金黃遍野,一蕩蕩的稻穀、一片片的糜子、一塍塍的高粱紛紛垂下頭,不忍秋風把它們深沉捲起,也不忍秋光把它們身影縮短。畢竟,看夠了一季風景、一堆光陰、一串過往,該安心的會安心,該踏實的會踏實。

幾隻留守村莊的喜鵲知道,秋分一到,走出去的人遲遲早早會回來。棗子紅了的時候,幾個在外晃盪的人就動了回家的念頭,想着早早結束手頭的活計,回家幫着年邁的父母摘棗賣棗,順便吃上幾顆靈武長棗,好讓牙齒間的咀嚼涌起昔往的味道,讓眼睛看見幼時奔跑果園的身影。大青葡萄熟了的時候,幾個在外奔波多年的人突然想起成串的葡萄,千里迢迢打電話讓家門裏的兄弟摘下一些寄了來。還有一些不遠不近的人拐彎抹角溜到村口直徘徊,擡腳望一眼已經長滿野草的老宅,立身看一眼已經發黃的稻子,長嘆一聲原路返回。可在秋風裏,人往哪裏返,又往哪裏去?靜靜停下來,朝遠看一看,一長串的秋風吹得兩眼直流淚。走再遠的路,沒個惦記的人和事,走路的腿都會軟,走着的心都有會虛,走遠的魂都會空。

緩緩神,看看天,半截子路沒走完,雨就噼噼啪啪落下來,打得衰草折腰,打得村莊發抖,也打得季節不能回眸。

2

望枯了眼,視線也模糊。

走到賀蘭山下,才發現經行過的日子已被秋風慢慢捲走,揹負着的傷痕已被萬里晴空擦洗而盡。想張口說些什麼,卻不料喉管沒了聲音,只好靜靜坐在秋風裏,聽一聽樹葉飄落的聲音,看一看大雁回返的飛行,望一望賀蘭山漸隱漸沒的安寧。

一場秋風吹來,又一個季節過去。回望眼,很多足跡已被來來往往的風雨抹平,一任春夏秋長成一棵棵樹、冒出一叢叢草、開出一朵朵花,把賀蘭山的生息重新調動。往昔的事情多半不用說,新草一出來,過去的就過去了。至於季節與人有多大的關係,山上的樹知道,草知道,石頭知道,岩羊馬鹿更知道。現在,山靜靜的,風靜靜的,心也靜靜的。擡頭望一望,羣山青黛,淨空蔚藍,只想坐在一棵灰榆樹下聽一聽風的細語,摸一摸風的筋骨,把往事一一拋空。

腳下,幾隻碩大的黑蟻順着岩石爬來奔去。即便是我的腳擋住了去路,它們也依然不折不扣地找着縫隙往過穿越。對於一隻賀蘭山黑蟻,一輩子能走的路程可能不遠,頂多就是幾塊石頭、幾道山樑、幾片叢林的行程。可真要越過這些,恐怕窮盡一生的努力也不一定走完。但是黑蟻們從來不曾放棄。它們迎着每一天的.晨光清露加緊趕路,相互吆喝着從清晨走到黃昏,又從溝谷走向山坡。遇到高大壁立的巨石阻擋,幾隻領頭的黑蟻東瞅瞅西望望,便尋着一個方向繼續前行。有時遇到一場大雨,它們便分頭躲進石縫,等着雨過天晴再出發。在賀蘭山,沒有黑蟻爬不過的石頭,也沒有黑蟻穿越不過的石縫,更沒有黑蟻抵達不到的叢林。它們成羣結隊地穿過一道道石縫,經行過一株株野草,跋涉過一條條溝谷,把一塊塊石頭、一座座山峯遠遠拋在身後,也把一場場風、一個個時節拋在身後。中間,它們停歇在一棵灰榆樹下,和我一樣靜靜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聽聽風、看看雲、曬曬太陽,然後望着遠方出神。

一隻黑蟻能夠靜下來,一羣黑蟻就能靜下來。一靜下來,一座山也跟着靜下來。我們靜靜守在一起,彼此對視又各自遠望,總能在秋風漸起的山巒裏看見彼此走過的路程。只是,一隻黑蟻走過的路,黑蟻能記住,而我走過的路,大多已忘記。黑蟻走過的路,能夠沿途撒滿觸角伸展的氣息,而我走過的路,一天天被叢叢長起的野草樹木層層封堵。即便留下一點痕跡,也會被一場又一場的風慢慢吹去。

我走了多遠,我不知道。

望着峯巒起伏的賀蘭山,黑蟻向着遠處重新啓程。我跟在它們後面,任由路途恣意延伸。

3

對土地的熟悉,從莊稼開始。

玉米脫手的一瞬間,拋擲在空中的曲線能把土地積攢的氣息飄起,也能把滿心的歡喜盪漾。掰一個棒子順手一甩,指尖沾滿季節的金黃,掌心滲出股股熱流,連站立在玉米地裏的腰板也挺直。

進入秋季,天漸漸涼了下來,完成了一季使命的莊稼紛紛收起昂揚的氣息,垂下穗頭、閉上眼睛,靜靜接受秋日陽光縷縷照射的滋養。從一棵棵枯了葉子的玉米杆上把玉米棒子掰下來,順手再扔到身後的玉米堆上,一個季節的生長行程就告一段落了。玉米一收穫,九月的田野重新露出平坦,也在撤出半房高的青紗帳後露出村莊原初的全貌。從春分到清明,從穀雨到芒種,從大暑到處暑,每一株莊稼都會迎着陽光拔節勁長。所有的莊稼都是大地的孩子,也是太陽的孩子。從種下籽種的那一天起,小麥、玉米、高粱、穀子、糜子、向日葵天天迎着陽光朝上長,也用不斷長高的身影把大地一寸寸隱藏,把村莊隱藏,把半空隱藏。從平原長到高原,從草原長到高山,莊稼們沐着晨光夕陽一路奔波,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夢,越過一個又一個的暗夜,一點一滴的抽穗結粒、勁長飽滿,慢慢熟悉沿途的風景,也在相互對視間,把彼此的神情一路熟悉,把彼此的氣息一路熟悉。直到秋風吹起時,一隻只粗壯的手攔腰掰下一個個玉米棒子、一把把飽滿的水稻、一棵棵猩紅的高粱,遍佈田野的深沉熟悉纔算休止停頓、顆粒歸倉,成爲一個季節應有的難忘記憶。

那一刻,另一種熟悉仍然繼續。大雁冒着黃昏露氣振翅趕路,牽牛花順着一寸秋光繼續攀爬,而枯黃的玉米相繼被割倒。一割倒,一個季節的牆就被推倒。在我眼裏,幾種交匯錯落的熟悉不是在飛掠,就是被橫掃。而我,不想看見過去,只想把當下寸寸珍惜。

4

天漸漸涼了。

一條條黑黃相間的毛毛蟲吃光了葉片,緩緩蠕動身軀從灰榆枝條上往下爬,或者藉着一道絲線落到地上,準備下樹冬眠了。它們痛快地從春到夏,把一棵棵灰榆葉片吃了又吃、啃了又啃、玩了又玩,又在枝條間完成了幾世代的蟲卵相傳、子孫繁衍,纔在秋意漸濃、秋風漸起的日子裏打了個哆嗦,極不情願地爬下了樹。

叫做榆斑蛾的毛毛蟲寄生灰榆很多年,也遍佈賀蘭山溝谷斜坡很多年。它們寄生灰榆,在春生秋長的葉片間咀嚼時光,慣看山風,用一副悠遊自在斜睨賀蘭山。它們把樹當成樂園,把葉當成領地,縱情啃嚼,不捨晝夜。誰能知道,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灰榆該忍了多少年的痛,受了多少年的罪,才掙扎着用二次元發芽的力量穿過九月的凋零繼續生長。長在旁邊的蒙古扁桃知道灰榆的苦,守在樹下的針茅明白灰榆的疼,就連撐着樹根的石塊石縫也深曉灰榆的不易。

斜立山坡的灰榆真不容易。幾十年,幾百年,與酷暑嚴寒相抗衡的灰榆用勁全身力氣掙扎生長,也沒有長得有多粗有多壯。它弱弱的、灰灰的,藉着石頭縫裏伸展錯落的紅色根系,一丁一點兒地尋覓水源、尋覓養分,以便讓自己的身影嵌入賀蘭山。可現在,爬到枝頭躺在葉片裏的榆斑蛾趁着秋風繼續啃嚼,讓灰榆在失去光合作用的虛弱裏艱難生存。灰榆無語,忍着巨大疼痛,積攢一兩根根系汲取的勉強力氣,撐着微枝細葉二次復綠。哪怕是深秋最後幾抹芽兒,也能讓灰榆看見來年開春繼續枯枝發芽的希望。

只需一絲的綠芽,灰榆就能涌來又一個春天,讓賀蘭山繼續橫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