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嘎山,我來了散文

景區觀光車載着我們數十人蜿蜒在奇險的盤山公路上,由兩個景區導遊女孩陪同。導遊不住地講解。我一邊聽着,目光一直緊盯着窗外美不勝收的奇景,那些受過不只一次封禪大典的綿延不斷的異峯怪嶺,在我們駛入之初,至少大半截是上了天的,只留一點山腳給人看。慢慢地,我們上升到了一定的海拔,空氣,越來越清澈逼人,儘管明顯地感到颼颼涼意,但獲得的是潮潤的涼氣溫暖心靈的快樂。導遊說,我們今天的運氣很好,頭天都是霧氣濛濛,還不時伴有細雨,遇上這樣的天氣,她們只能遺憾地對遊客講,如果天氣好,就能看到貢嘎山頂的……真是天公作美呀,晴空萬里,我們沒有如果假如,實實在在的美景就在眼前。

貢嘎山,我來了散文

初陽將山巒、岩石、森林、溪谷浸於它的光彩中,似近卻遠像鮮花簇簇開放的雲巢開始慢慢散去,亮出幾座戴着雪帽的峻峯。我驚喜地問,那就是貢嘎山?導遊說,方位都不對,這是三怙主峯,藏民對之崇拜有加,傳說是佛教中觀音、文殊、金剛手的化身;留下不多的浮雲縹緲不定,從容不迫,隨心所欲,時而似條條潔白的絲帶鑲嵌於峯壑與藍天之間,時而又如翩翩起舞的仙女,緊緊地與在陽光下閃着金光的雪山深情地擁抱,熱烈地親吻。

正在我們爲如此優美壯麗的高原風光驚歎之時,觀光車停下了,我們到達了觀音峯下的天藥水坪,是燕子溝朝聖之路開始的地方,海拔2588米,燕子溝的大門就聳立於此,原來我們才正式進入景區。一下車,我便深吸了一口氣,直達脾肺,那空氣實在太乾淨了,足可將心中的污垢一洗而空。遠處逶迤連綿的山峯,巖壑崢嶸,突兀的雪山峯頂因太陽光的輝映形成燦爛的光影;近處的溼地森林綠意濃濃,山澗溪流淙淙,溪邊石頭上的苔蘚色彩斑斕。我內心不禁掠過一陣驚悸,人只有親近自然才能發現自然之美,正如歌德所言:自然永遠是美的。

觀光車一直走走停停,到一個景點就下車遊覽,一次次讓人感到心靈的愉悅和靈魂的震撼。我們慢慢向更高的海拔駛去,最好的景物永遠在前面,愈進愈曲,愈曲愈險,愈險愈美。但見羣峯挺拔而象形,巨石突兀而有靈,刺破青天的雪峯更加壯觀,驚豔的紅石灘躍然眼中,怎不爲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而驚歎!我想,這些喜愛舞文弄筆有些內斂的文人,人人一路上可能都在極盡所能,從大腦中搜索最美的辭藻來表達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敬畏,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激情的涌動,尖叫聲此起彼伏,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太令人震撼了,一生中能看到這樣的美景,死了都值得!如此直白的表達引來陣陣歡笑。此刻這便是最經典的表達了,在如此雄奇瑰麗的自然面前,人類再美麗的辭藻都會顯得蒼白無力,無論多麼價值連城的有關大自然的藝術品,此時都是贗品,最好的藝術品就是大自然本身,它以自身壯麗的詞藻、雄健的氣勢、奇異的意象、渾樸的意境創作了一篇篇動人心魄的輝煌詩章和畫卷。

溪流從雪山上滾滾而下,堆積在河旁的紅石,就像有人故意潑上了紅色的塗料似的,變成一種流動的紅,令人歎爲觀止。對於紅石,我早就有一種嚮往。我曾看過中央電視臺《走近科學》欄目,探究“紅石究竟是什麼”的一期節目。在電視裏看到的紅石就像燃燒的血一樣的鮮豔,此時的紅石有些淡,也不像電視裏的那樣成壘,其中混雜了一些本色的石頭,但仍然不失紅石輝映眩目雪峯的靈性。導遊說,這是由於去年的一次大的泥石流造成的,但一兩年後就會長出來,長得更多、更紅。

聽說紅石上的紅色是絲狀橘色藻類苔蘚,它只生長在裸露的原生巖上,貢嘎山冰川帶來的潮溼多霧又是它大規模生長的必要條件。並且只有在這樣空氣質量很好的情況下,這種苔蘚才能夠生存,據說曾經有研究院的科學家將這種石頭帶出去研究,結果剛下飛機,發現石頭上的紅色退了,因爲離開它生長的特殊環境,導致石頭上的苔蘚無法生存,可見,紅石是大自然贈送給貢嘎山燕子溝最珍稀的物種之一。看呀,熱愛大自然對人的靈魂大有裨益,每種生物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段歷史,都會向我們提出數不清的、妙趣橫生的問題,這令我想起了莎士比亞的詩句

樹木中有言語,

流淌的小溪中有書籍,

石頭中有佈道,

萬物中有大善。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詩人的心境是寬闊、高尚的,他並不滿足於眼前的景色,而是憧憬着更深遠的境界,還想看到千里之外,目力所不及的`地方。當來到此次旅行的最高點――海拔3771米的冰窖口,即貢嘎主峯觀景點時,我纔對詩人王之渙這兩句耳熟能詳富含深刻哲理的詩句有所悟,它似乎在誘導人們敞開胸襟,展望更美好的前景。

貢嘎山猶如天界的軸柱挺立於青藏高原與天府沃野之間,是青藏高原橫斷山脈的最高峯,海拔7556米,被譽爲“蜀山之王”,也是全球向東的第一坐極高山。貢嘎雪山被當地的農牧民稱爲神山,將之當成“佛”來供奉。冰窖口便是當地藏民拜山的地方,他們進山採藥時,都會用特定的儀式朝拜貢嘎主峯。貢嘎雪山也倍受世界登山愛好者的青睞,據說日本登山隊對貢嘎山有着特別的慾望,但是每每有來無回,而其他國家的登山隊就少有這樣的“運氣”,所以也被當地的農牧民稱爲“抗日神山”。

天空仍然是藍得那麼逍遙,那麼不可戰勝,炫耀在陽光下的雪仍然是那樣的潔白,與我們每人掛在脖子上的哈達相呼應。極目遠眺,來自貢嘎山主峯的磅礴氣勢,會讓人深切感悟到萬物之靈亦然如此渺小。陽光使貢嘎山頂塵泛出淡藍的幽光,冰川形成千奇百怪的冰舌,這幅巨大的天然丹青畫卷給人一種眩暈的美感,儘管身感寒意陣陣,但內心的激情有如火山噴涌般涌動,燒灼着我的心扉。

“窗含西嶺千秋雪,”我想,詩人杜甫一定是在他家“浣花草堂”極目到這樣一副美景:巍峨綿延的西嶺雪山(我現在想來可能是貢嘎雪山,聽說現在天氣好的時候,站在龍泉山上都能看到貢嘎峯頂),與藍天相接,在太陽光的映射下,峯頂多年不化的積雪閃着銀光。受窗框和距離的限制,詩人都能留下如此的千古名句來表達他熱愛大自然恬靜的心境。因交通、戰亂,古詩人足履所至和登高之至是有限的,如果能到達如此的高度,親臨如此的美景,又該怎樣擾亂詩人靈魂深處的沉靜,給後人留下更加宏偉的詩篇。

我不是詩人,才疏學淺,但仍然被眼前大自然的美激起了無可戰勝的激動心境。此刻,我多想獨自盤踞在一塊巨大的頑石上,在大自然的懷抱裏,不,像一個裸體的孩子撲入母親的懷抱,靜靜地感受靈魂的愉悅是怎樣的,活着的快樂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