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的散文2篇

過一個元宵節,不用紅玫瑰,有詩歌和脈脈的眼神就夠了。以下是小編分享的關於元宵節的散文,歡迎大家閱讀!

元宵節的散文2篇

鄉村元宵節

鄉村的元宵是從白天開始的。晚上游燈,白天遊神。遊神,就是擡上菩薩到處走一走。鄉里人體諒菩薩整年正襟危坐,要管人間萬事,很累,還撈不着一次公費旅遊。春天到了,百姓可以到野外踏青,菩薩有腿卻哪裏也去不了,純樸的百姓願意在元宵節那天,當一回菩薩的“腿”,帶他們到村裏村外走走。

菩薩坐不慣汽車,即使有寶馬,也到不了溝壟巷陌;八擡大轎是古代官員坐的,博物館裏有。百姓泥腿子出身,備不了,找出幾把老舊的太師椅,因陋就簡做成菩薩的座椅,那太師椅的顏色猶如農人臉上的黧黑。百姓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菩薩走門串戶,也捎帶着給百姓送來吉祥和平安。

菩薩出巡,從香菸繚繞的寺廟下鄉,“肅靜”“迴避”的牌要舉得很高的,但菩薩不嫌熱鬧,敲鑼打鼓就不用多說,開路要四門銃槍,銃聲比春雷還響。引路的除了租來的高頭大馬,富裕起來的農人與時俱進,西裝革履,開上一溜的小轎車,有意無意地要把菩薩出遊弄成高規格的出訪,樂此不疲,也不管坐在椅子上的菩薩會不會心存嫉妒。

農人爲了愉悅菩薩也愉悅自己,穿上只有在戲臺上才能看到的服裝,彩旗飄揚,十音八樂、舞龍獅、踩高蹺、跑旱船甚至扭秧歌,會什麼就來什麼,不會的也要經過大半年的訓練。比較有特色的'是大鈸隊,清一色的鄉村婦女,穿大紅大綠的衣裳,手裏拿着兩面銅大鈸,指揮的鼓聲一響,組成陣勢的婦女們扭動略顯僵硬的身體,整齊而又粗枝大葉地做出各種姿勢,配合腳步的移動,手上的鈸齊鳴,似乎要攻伐什麼,讓人彷彿回到古戰場。她們盡情地讓鈸發出轟天的聲音,不是要證明她們紅裝武裝都愛,而是要讓人們看看,她們的文藝細胞並沒有隨繁重勞作的汗水而流淌乾淨。元宵節看作一次農人自發的文化下鄉更貼切。

典故一定要搬上一些的,比如八仙過海,老舊了,但沒有多少文化的老年人喜歡,戲劇舞臺上有《十五貫》和婁阿鼠,那年是鼠年,剛好可以扮演,走在路上也給農人一些警戒。晚上觀看遊架子燈,不提防就有一隻老鼠從動畫片裏躥到架子上,細看卻是惟妙惟肖的“米老鼠”。不禁納悶:這美國的米老鼠什麼時候要拿到簽證,到中國來歡度元宵節了?說農人樸拙,他們還挺幽默的,連這樣的國際玩笑都敢開。不知道中國的土菩薩喜不喜歡這洋玩意。

在爆竹聲聲中,菩薩大概也來不及細想。他們的身前身後都有十音八樂和戲曲演唱,農人大概也知道菩薩不喜歡流行歌曲,就咿咿呀呀地唱了一路,不管菩薩煩不煩。菩薩經過的地方,農人總要燃起一堆火,不知是天冷時要給菩薩烘暖,還是預示今年自己今年的家景要紅火。鞭炮是要放的,越響越好,菩薩的耳朵耐得住高分貝的噪音。各家各戶要爭着給菩薩壓歲錢,用紅繩子繫好,掛在菩薩的脖子上,沒人想到這是把菩薩當走親戚的小孩,更不會想到天國究竟流不流行收紅包。

走一段距離,就有一戶人家在門前的場上擺好供品,請菩薩駐足喝一杯茶,這叫“接茶”。菩薩自然不能拒絕,來者不拒,停下來喝點茶,吃些點心。幾乎所有的人家都在杯中斟滿了檔次不一的美酒,無論如何,菩薩是要喝一杯的。這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菩薩的肚量和酒量還真行。

酒酣的菩薩顛簸了一天,還不能提早休息,晚上游燈還得隆重出席,一切照舊,只是遊行的隊伍中多了各種燈。火樹銀花,一夜魚龍舞,讓人彷彿回到了宋朝。這裏的元宵燈就是從宋代一直流傳下來的。英國史學家湯因比願意生活在中國的宋代,不知道他看了鄉村元宵燈後會有什麼感慨。

菩薩是不會感慨的,從白天到晚上,一路醺然,這回爆竹聲稀落了,該好好安歇了。這一個難眠的元宵夜,就讓它在各家各戶門前的大紅燈籠裏繼續明亮吧。

浪漫的元宵節

我一直以爲中國是沒有情人節的,七月初七是傳統的七夕節,但那是傳說中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秦觀的《鵲橋仙》寫得纏綿悱惻:“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七夕節只是牛郎織女的情人節,因爲七夕節也稱爲“乞巧節”或“女兒節”,少女們要於此夜陳設瓜果,朝天禮拜,向織女“乞巧”,乞求天上的女神能賦予她們聰慧的心靈和靈巧的雙手,讓自己的針織女紅技法嫺熟。她們是否祈求愛情,肯定會的,但也只是祈求而已,七夕相會的只有神話傳說中的牛郎織女,不是現實中遭禮教束縛的人們,當然也不包括這些一廂情願的純真少女了。“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對愛情只有朦朧的嚮往,並沒有實際行動。所以我認爲,七夕節並不能算情人節,最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情人節。

中國青年男女也有過浪漫的時節,在宋朝的元宵節,鬱積的柔情在火樹銀花上綻放、燃燒。古人強調男女之大防,青年男女絕少有親近的機會。元宵佳節,少女們可以結伴出來遊玩賞花燈,禮教嚴防密守下的一個疏忽,給青年男女提供一個一見鍾情、約會的機會。女詞人朱淑真所寫的《生查子》就描寫這樣的情景: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也有人說這首詞是歐陽修寫的。作者是誰,並不重要,讓人喟嘆的是詞中所寫的愛情悲劇。去年元宵節約會,今年的元宵只有明亮的月和璀璨的燈光照亮臉上的淚痕。這中間有多少曲折,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得而知。但這樣的悲劇在當時很有普遍性。在古代,中國式的浪漫總被淚水浸透,也難怪現在的青年人記不起我們中國曾經也有過情人節,紛紛過西方的情人節,給情人送紅玫瑰。

民間有在元宵節爲愛情祈願的習俗。在臺灣,還有未婚女性在元宵夜偷摘蔥或菜將會嫁到好丈夫的傳統習俗,俗稱:“偷挽蔥,嫁好尪”、“偷挽菜,嫁好婿”,希望婚姻美滿的女孩,要在元宵之夜到菜園裏偷摘蔥或青菜,期待未來家庭幸福。在廣東揭陽榕城,元宵之夜“行彩橋”的風俗流傳年代甚久,年輕的小夥子“行橋肚(或摸獅肚),娶雅嬤(即漂亮妻子)”;姑娘們拿石塊或竹枝擲溪中說:“擲(或行)橋中,嫁雅翁“(即俊俏的丈夫)”。但也只是祈願而已,更多的人還是把婚姻交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姻不能自己主宰。

在元宵節戀愛成功的概率低,所以戲劇舞臺上翻來翻去就是那些讓人羨慕的愛情佳話。如傳統戲曲陳三和五娘是在元宵節賞花燈進相遇而一見鍾情,樂昌公文與徐德言在元宵夜破鏡重圓,《春燈謎》中宇文彥和影娘在元宵訂情。但這樣的喜劇很少,更多的人心中的情猶如元宵節放的禮花炮一般,升上天空,綻放的時間很短暫,然後就凋謝,只剩下一地的炮紙。

我們看看辛棄疾那首寫元宵的《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朦朧的花燈燈光中,突然眼睛一亮,愛上一個笑語盈盈的女子,這愛的速度太快,也註定它會很快消失。這個被單方面愛上的女子很快淹沒在看燈的人羣中,男子一直在尋找,終於在燈火闌珊處看見了她。但看見了又能怎麼樣呢?走上去向她表白,還是回家之後象舞臺上的文弱書生害單相思?中國人骨子裏就缺乏敢愛的勇氣,愛了碰到禮教的硬牆,又不敢恨,以頭撞牆的更少。也難怪,自由戀愛要等到上個世紀才得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