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歡歡的散文

說實在話,我對狗啊貓呀是一點都不感興趣,相反還有點厭倦。對狗那是天生就有一種排斥感,還是因爲在九歲那年一條兇惡的大黃狗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那次我無緣無故地被黃狗狠狠啃了一口,血肉模糊鮮血如注,至今大腿上還留有深刻的疤痕。

小狗歡歡的散文

因此從不養狗。

到了天命之年,心態慢慢淡然,對小動物也不知不覺有了些感悟和愛心,但對小狗,心裏的疙瘩始終沒有解開。可以不討厭但卻從沒有想過要養一隻狗。

偶爾看一部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被那隻叫做“阿八”的小狗感動的熱淚盈眶,阿八在車站等主人十年,鍥而不捨忠心耿耿,十年的風風雨雨,阿八不放棄,年年歲歲,精力旺盛的時候等在車站,骨瘦如柴的時候,也是守候在車站,一直到老死,沒有放棄等待。阿八的故事感動了我,對小狗的認識也有了善意的昇華。

那隻流浪的花白小狗,不,是被人遺棄的小狗,楚楚可憐的眼睛,一眼就擊中了我。

那是一個雷雨過後,我騎着電動車去馬頰河釣魚,在臨近河岸的小樹林旁,突然發現了一窩毛茸茸的小狗狗,我一看就是被主人遺棄了。可是它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無家可歸了,正捉對兒廝殺,見有人來,惶惶都一下子鑽進了草叢中沒了蹤影,唯有那隻花白小狗,靜靜趴在馬路中央,一對清澈如山泉的眸子深情哀怨的注視着我,彷彿專爲等我而來。

它是我見過的最優雅的小狗了,見到了生人,一點也不緊張,它兩隻後腿屈膝臥着,兩隻前腿站着,尾巴正好盤在身下,尾尖翹着,頭微微仰起,更顯得身量苗條;黑色和白色呈片狀分佈在她雪白的身上,三色是那麼的純亮、搭配是那麼的協調,最妙的是她的小巧的鼻尖是黑的,尾巴尖也是黑的,當它們都動起來的時候,是那麼俏皮。它長久就這樣站着,深情地注視着,我呢,就長久地蹲在它跟前看着它,一種溫情悄然在心中滋生,竟有點愛不釋手的感覺了。

這就是緣分吧,我輕輕撫摸着它毛茸茸的身體,它是那麼的溫順乖巧,小小的尾巴輕輕搖着,滿臉的欣喜。

我把它放進了電動車的車筐,它很默契地看着我,沒有害怕沒有驚慌,彷彿命中註定,眼神裏也充盈着一種快樂和欣喜。

一路上,生平第一次坐車的小花狗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和疑惑,聽耳旁呼呼而過的風聲,有點害怕了,眼神有點可憐,兩隻前爪爪緊緊抓住車籃子,唯恐掉下去,那種提心吊膽的表情真的讓我忍俊不禁。

終於到家裏,我把小傢伙抱下來,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那隻小狗瞪起那對黑黑的小眼望了望我,突然搖着小尾巴,急急向院子的牆旮旯跑去。我甚是驚奇,趕忙跟在它後面,原來狗狗內急,在牆角擡起小腿撒了一泡尿,還挺注意講衛生的,這麼一個小小的狗狗,對這隻小狗,自然又加了幾分喜愛。

我從廚房裏給狗狗拿來一小塊饅頭,放在它前面。小花狗的視力還不很好,我使勁跺跺地面,它聽到了,也理解到了,用小小的鼻子不停地在地上嗅着,慢慢找到了,擡頭朝我輕輕吠叫了一聲,然後無限歡喜地去用餐。饅頭大了些,小嘴吞不下去,他用兩個前爪緊緊按住,用小嘴使勁去叼,吃得風生水起津津有味。

那隻小花狗就在我的家安營紮寨了,成了我們家庭的一員,我給它起名“歡歡”。

歡歡一個月後,長得更加可愛了,也更加懂事了。

那是一個週末,我們一家人開着剛買來的夏利去鎮上中學的校園去學車,兒子對歡歡尤其喜愛,形影不離,就把它抱進了車裏。第一次坐在軟綿綿的車座上,歡歡很興奮,小腦袋左搖右擺,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覺得興奮異常,不時對着窗玻璃吼幾聲,聲音充滿了得意和好奇。

在操場練車,兒子開車,把歡歡放了出來,歡歡還可能對車戀戀不捨,撒開兩對小爪子,跟着車屁股一圈一圈的跑,大約跑了五六圈,精疲力盡了,終於半癱在一旁,大口地喘着氣,看着汽車這個龐然大物在身邊一次一次呼嘯而過。

練了一下午的車,回到家已經漆黑了。到了家,兒子突然大聲嚷了起來:“歡歡!把歡歡忘在操場了!”此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我們都暗暗擔心,就是有多少個小狗,也會迷路走丟了。

兒子急忙騎上摩托車,向操場駛去,當然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天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兒子的摩托車在學校操場前停了下來,遠遠的看到一個小東西向這裏跑來,兒子大聲喊歡歡,果然是歡歡,它還在原地靜靜等着主人,多麼機靈的小狗,如果自己走了,主人上哪裏去尋找,它這麼小,一個月的小狗,就知道在原地靜靜等待,多麼聰明伶俐的小狗啊。

“狗咬耗子——多管閒事,我就體會到了這句諺語的真正涵義。開始我還不懂院子裏的牆角旮旯定是它的必去之地。它會沿着牆角一路嗅着,尤其是有洞有眼的地方,上下求索積極探詢。

開始時我並不知道它做這一切的真實意圖,直到有一天,它動如脫兔猛虎下山,摁住了一隻可憐的老鼠。這狗東西高昂着頭,環顧四周得意洋洋,狗眼裏閃爍着放蕩不羈的目光。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那老鼠臨死之前作困獸之鬥,突然在歡歡的前爪上咬了一口!我大駭,趕緊把歡歡拖到水龍頭下,捏住它的頭,讓水猛烈沖洗它的嘴巴和前爪,隨後又拖着它到獸醫那裏,給它的口腔、前爪消毒,並打了一支抗鼠疫病毒的針。

自打歡歡上演了捕鼠處女秀後,它便生出了狗拿耗子的毛病,只要一進廚房,便會沿着廚櫃嗅過來嗅過去,要是哪個櫃門沒關嚴實,它必會用爪子扒開門,然而把頭伸進去,鼻子猛烈地抽動。我想它定是希望再抓一隻老鼠,可是我家實在沒有鼠輩,它因此非常失望。

一天,我在家看電視,突然那歡歡一邊狂吠一邊往廚房裏衝,我立即跟了過去,卻見它正在與地上的一隻蟑螂周旋,那蟑螂拼命地想找一個旮旯藏身,可那歡歡卻每次在蟑螂要逃出掌控範圍時,用爪子把蟑螂擋回來,最後,無計可施的蟑螂施展了即將退化的本事,展翅飛翔起來。這一變故令歡歡傻了眼,只得悻悻地圈在地上,鼾然睡去。

歡歡就像個可愛的小孩,整天活蹦亂跳在家裏小院子裏跑出跑進,一刻也不累。我下班回到家,還沒進家門它就遠遠迎了出來,搖着尾巴興奮地往我身上撲,想要我摸摸它。有時候,我穿着乾淨的褲子,深怕被它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弄髒,遠遠的一見它來我就提起一隻腳假裝去踢它的頭,一邊嚷着:“不要把我的衣服弄髒!”它倒也聰明,幾次之後,似乎已經知道規矩了,見我回去時候不再做撲狀,而是使勁扭動屁股搖着尾巴,嘴巴試探地嗅嗅我的褲子,得到我的撫摸,便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在我面前跳來跳去。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它就安靜了,悄悄地擠到我腳邊,把身子蜷縮起來靠着我的腳休息,跟我一起看電視。看到電視上突然出現一隻狗啊貓啊什麼的,它會一下子直起身子來,豎直了耳朵,對着電視不滿地“汪汪”吼叫兩聲。等它終於明白了電視裏的動物們不會跑出來跟它爭寵之後,就再也不對着電視吼叫了,而是懶洋洋地看着電視,嘴裏輕輕發出不滿的哼哼聲,那意思應該是:“哼,想跟我鬥呀!沒門!”

歡歡長到六個月的時候,已經亭亭玉立了,豐滿而不臃腫,敏捷而不笨拙,更令人驚奇的是,它在村裏開始嶄露頭角,向一隻稱霸多年的“狗王”發起了強有力的挑戰。

狗王是一隻黑色大狗,有六七歲了,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這一塊是它的地牌,麾下有一幫各種顏色的狗狗聽它調遣,這種黑色狗王趾高氣昂裝腔作勢,稍有不順就呲牙咧嘴,耀武揚威得意洋洋,所有的狗狗都以它狗頭爲瞻,惶惶不可終日,盡心伺候唯恐它龍顏大怒。

歡歡不吃它這一套,儘管比它矮了半頭,處處與它作對。終於黑狗爲維護尊嚴,在田野村頭和歡歡進行了一場殊死搏鬥。

狗王身高體壯,而歡歡卻顯得單薄了許多,倆個狗在一起,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那黑狗壓根也沒有把歡歡放在眼裏,只見它發出低吼,一隻爪子不停地在撓地,鬃毛豎起,兩眼虎視眈眈,大有一擊置歡歡一死地的態勢。歡歡嚴以待陣,倆眼炯炯有神,眼光透出了不羈和自信。

黑狗發難了,怒吼一聲,倆個前爪揚起,箭一般俯衝過來,準備摁倒歡歡。歡歡一個急轉身,黑狗撲了空,還沒轉過頭來,歡歡怒吼一聲,一口叼住了黑狗後背,一撮黑毛隨風飄揚。黑狗急轉身,閃電般又猛撲過來,歡歡閃躲騰挪,抽出機會狠狠反擊,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倆個狗真是棋逢對手,從田間地頭一直咬到村莊街頭,引來一大幫人圍觀。

最終,在人們的陣陣驚歎中,歡歡被黑狗撲倒在地,黑狗得意用兩爪子死死按住歡歡,擡起高傲的頭,準備提前預祝勝利,因爲這個時候勝敗已分,一般是在下面的狗會夾起尾巴,發出悽慘的哀鳴,勝者也不會趕盡殺絕,會率先鬆開,敗了的狗灰灰溜溜退到一旁,聽從狗王的懲罰。

可是歡歡並沒有認輸,它仍在竭力反抗,就在黑狗稍稍鬆懈的時候,歡歡騰出一隻爪子,狠狠向黑狗的眼睛撓去,只重重一下,黑狗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撂開歡歡,夾着尾巴,一路慘叫着向村外奔去……

歡歡勝利了。歡歡艱難從地下爬起來,耳朵下有了殷紅的血跡,後背傷痕累累。它立起身,抖落抖落毛髮,衝着黑狗逃跑的方向,宣言似的吼了兩聲,震耳欲聾。

人們嘖嘖稱奇,想不到這麼一個小傢伙,居然打敗了不可一世的大黑狗。

歡歡以自身的威猛、強悍迎得同類的崇拜。它一出門,那風頭絕對蓋過央視“明星”的出鏡率,就連孩子們也一邊驚呼“歡歡來了”!一邊迅速涌向它,不像對待其它狗狗一樣擁抱、撫摸它,而是像對待領袖般擁戴它。同樣,歡歡也沒有搖尾撒歡,而是像將軍一樣帶領他們奔赴小樹林。在那裏,它充當了國際警察的角色,誰要以大欺小,以強凌弱,它會立刻呲牙咧嘴,對他以牙還牙,孩子們又怕它又敬它。當然它也有淘氣的時候,它會乘他們玩興正濃時,朝他們猛蹬後腿,揚起一陣灰土,待他們揉着眼睛找它時,它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調皮可愛狡黠的歡歡!

一個月前的一天,我下班回來,突然發現它脖子上有血,喊它,也無精打采的,第二天去了醫院,醫生給包紮了傷口,說是不要緊,打點消炎針。這幾年我已經成了半個醫生,平時狗狗病了,到醫院看後,總是自己給它打針,這次也一樣,買了藥,按照醫生的囑付,堅持給它治療,但不見好轉,去了幾家醫院,說是沒有辦法,只好上網查閱了相關資料,繼續給打消炎的針,還是沒有好轉,我都沒有辦法了,看着它祈求的`目光,我的心都要碎了,趕緊再帶它到醫院,可醫生也沒了辦法。

那是一個週末,我回家剛打開門,歡歡沒有嚮往常一樣迅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有了不祥的預感,不過很快,歡歡拖着無力的身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到門口來迎接我,我心中不免一陣心酸。晚上趕忙給它打了針,好象好了一點,又帶去醫院,它走的非常艱難。我還是想盡辦法給它治療,但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歡歡一口飯也吃不下,我連哄帶騙,主要利用它最愛吃的火腿腸,給它喂一點,但不一會就全吐出來了,再後來就用針管往口裏注射牛奶,但還是吐。情況沒有任何好轉,精神顯得愈來愈差,我開始有點絕望。但心中還是抱有僥倖,只要他還能吃,還能站起來,我就一定要堅持治療,希望奇蹟能發生。到過了三天,它靜靜趴在窩裏,它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了,我站在旁邊心如刀絞,又束手無策。

第五天,歡歡已經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但它很堅強,從得病到現在,沒有哼過一聲,我知道它很痛苦,但它只是乖乖地呆在一個地方,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束手無策,心裏只有暗暗祈禱,但願歡歡能闖過難關。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來,卻沒有發現歡歡的蹤影,一絲不祥的預感立刻充斥了全身,它那麼孱弱的身子會去哪裏呢?

後來,一個鄰居告訴我,你家的歡歡死了,我不敢相信。他說,在村東的水溝裏,這狗啊有靈性,死也不會死在自己的主人家裏。

我幾乎哭出聲來,趕緊跑到村東的水溝裏:果然是歡歡,靜靜趴在地上,就像睡着了,身體已經僵硬,我的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我的頭腦中浮現的就是可愛的歡歡,在深更半夜,拖着疲憊的身體,蹣跚着走出家門,尋找自己歸去的地方……

我們可愛的歡歡走了,我不敢看它走的樣子,我在河邊,找了一片幽靜的小樹林,將它葬在一個大樹下,又把他平常最喜歡吃的東西放了進去,

就這樣歡歡走了,離開了它生活了六年的家。

狗狗走了,可我依然陷入深深的後悔中,回到家裏,到處是歡歡的影子,一回頭,好像它還在,用它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忽然潸然淚下。後悔爲什麼它活着我沒有時常抱着它,後悔我老是因爲自己的不快而拿它出氣,後悔最後沒有把你最喜歡吃的東西給它吃,還給它喂藥,後悔每天沒有和它說話,後悔在它能走的時候帶它散步少了……

我無法用言語形容我的後悔!寫下這些文字,用以紀念。

謝謝我們的歡歡,謝謝你曾經帶給我們全家的歡樂,也請你原諒我們沒有能拯救你。

願我們的歡歡在天堂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