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斷腸人-散文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風雨之中,一人迎風而上,無畏雨水侵蝕,無懼風寒疾病。只是心中難以忘懷的還是那一縷相思,還有心頭的那一絲淡淡的憂傷

風雨斷腸人-散文

丐幫幫主喬峯可謂英雄一世,龍威虎膽,與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當真是輕而易舉。杏子林中義薄雲天,聚賢莊內不懼羣豪,可他一生的志向只是想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去塞外騎馬牧羊,過與世無爭的日子。

人生高潮過後,一切終將歸於平淡。所有功名利祿皆如過眼雲煙,也許在阿朱死後,喬峯的一生已經變得坎坷無常,這也暗示着他不容與契丹族和漢族,最終落得悽慘的結局。

年少之時,每每讀到書中對喬峯的俠義之舉的時候,心中對他的敬仰之情愈是強烈。至於《天龍八部》之中,段譽、喬峯、虛竹三人之間的情義,難以用世間的言語來稱讚。之前一直覺得這其中的情義更像是《三觀演義》裏劉備、關羽、張飛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千古兄弟情。

有人說,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是成人童話。慢慢讀來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想這其中最讓人難以割捨的便是在金庸先生創辦《明報》之後,在上面連載的一系列的小說,這其中的代表便是射鵰三部曲,尤以《神鵰俠侶》寫的最爲讓人難以忘懷。

也許每一個作家在寫他們作品的時候,多半是在用心去書寫他們自己曾經的過往,他們內心對未來的嚮往和期盼,還有他們對現實無奈之後,對這個社會發出的最無聲的吶喊的控訴。

金庸先生多半也不例外,就像《神鵰俠侶》裏的小龍女、《天龍八部》的王語嫣、《射鵰英雄傳》的黃蓉、《笑傲江湖》裏的任盈盈、《倚天屠龍記》裏的小昭,書中所有這些女主人公或許就是他曾經苦苦追尋的夏夢。

夏夢長得究竟有多美,我們沒有見過。我想大抵應該如《天龍八部》裏的王語嫣才名不虛傳,人世間所有的詞彙都不能形容她的美麗,猶如池水中的荷花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這也難怪大理世子段譽一見之後,立刻便爲驚爲天人。自此之後,終其一生都不能忘記。舊版《天龍八部》裏寫道王語嫣與段譽一起回到了大理,最後成爲了段譽的皇妃,段譽終於得償所願。

可是在金庸先生最新修訂版的《天龍八部》裏,最後的結局還是讓人但到有些失望,王語嫣與段譽還是沒能走到一起,王語嫣最後還是回到了她表哥慕容復的身邊。段譽回到大理國之後,遵從母親的遺願,將木婉清、鍾靈娶了過來。只是多年之後,他還是懷着對王語嫣的愛戀看破紅塵,出家爲僧,鬱鬱而終。

也許這是一代武俠大師,在經歷了少年遊俠、中年遊藝,還有人生百態之後,最終將他曾經對夏夢的那一份深沉的愛戀釋懷。年近耄耋之年的金庸先生,或許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年輕人,這也是他經歷了太多的榮辱功過之後,所表現出的真正的豁達。

其實,在最開始版本《神鵰俠侶》的結局是楊過苦苦等待小龍女十六年後,還是沒能等到他心愛的人。心灰意冷之下,楊過縱身跳入了絕情谷底。從此,楊過在另一個世界裏與小龍女相遇。最初對《神鵰俠侶》悲劇的設定,多半是出於金庸先生的真心。因爲那個時候,正是他生活最爲窘迫,感情最爲失真的階段。

縱然有讀者對大團圓結局的建議,除此之外,這也算金庸先生用這一部寫情最高作品對夏夢最深深的祝福。就像後來他在《明報》連載的那一篇《夏夢的春夢》裏寫的那樣:

“對於這許多年來,曾使她成名的電影圈,以及一頁在影壇中奮鬥的歷史,夏夢肯定會有無限的依戀低迴,可是,她終於走了。這其中,自然會有許多原因,在我們的想象之中,一定是加拿大草原的空氣更加新鮮,能使她過着更恬靜的生活,所以她纔在事業高峯之際,毅然拋棄一切,還於幽谷,遁世獨立,正是‘去也終須去,住也不曾住,他年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我們謹於此爲她祝福。”

《明報》的`社評一向評述的是社會大事、國際風雲,爲一個女明星送行這又是唯一一次破例。無論是真、是幻,他確實發出過“即使‘流水有情’也畢竟東流去……”的慨嘆。夏夢終於去了,留下了一個夢,一個別人難解的謎團。

也許只有在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裏,我們才能從其中讀出一些微小的蛛絲馬跡。所有偉大的作品之所以名垂青史,我想是作品本身能夠打動讀者內心深處的那一絲靈魂,能夠喚醒讀者曾經沉睡的那一絲情懷。

若非金庸先生對夏夢的癡心愛戀,怎麼會有《天龍八部》、《神鵰俠侶》這樣膾炙人口的作品,又怎麼會有《明報》烜赫一時的聲望,又怎麼會有這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或許當一個人真正獨孤、寂寞、彷徨,在付出最大的努力之後,仍然不能得到真愛接受的情況下,纔將所有的精力、才華、智慧用在自己專注的事業之上。

風雨悽悽,身處異地,曾經對那個女子的深深愛戀,此刻也只能化作我不斷前進的動力。哪怕我窮其一生都不能完成我之所願,我也要用盡所有的氣力去在追逐那火紅的太陽。

哪怕我此刻所做的一切不爲任何人所看重,爲所有人所鄙夷、輕哂、嘲笑,我也將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縱然耗盡一生心血,也雖死無憾,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