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老師散文

物理老師

我的高中老師散文

之所以把物理老師放在最前面,是因爲物理課在我的高中階段佔有很重要的位置,物理老師也對我的人生產生了很重要的影響。

我在接觸這門功課前就在大哥各種稀奇古怪的家庭小實驗中對這門課充滿了嚮往,但初二開始學物理後,卻談不上有多少感覺,雖然成績還不錯。這時已經上高中的大哥告訴我高中物理很抽象很難學,他是有些無奈地選擇了文科。我卻在高中的第一堂物理課上就被它深深吸引了,老師在黑板上出了一道有關摩擦力的題目,出人意料的答案讓我產生了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甚至對當時回答出了這道題目的那名男生產生了一種近乎崇拜的感情。我的高中物理老師姓王。他經常是藍衣黑褲再加一雙青布鞋,樸素得簡直象個農民,但同時他身上的書卷氣很濃,又不苟言笑,這使得他顯得有些特別,也使得他顯得有些嚴肅。高一開學不久的一天,我與另一位同學想回家就去找他請假,一路上我心裏都忐忑不安,因爲一年前我轉到這個縣重點中學讀書時就爲了請假回家的事被班主任關在辦公室裏批了一個多小時,何況這位老師看起來這麼嚴肅。不想王老師聽了我們的來意後卻十分和藹,微笑着詢問我們家裏情況,問我們想不想家,還說想家是應該回去,只是路太遠了,跑來跑去太辛苦,也耽誤學習,最後用商量的口氣對我們說:“兩星期回去一次可以嗎?”我們本來是想努力剋制自己爭取一個月回去一次的還怕老師不同意呢,因此聽了這話真是喜出望外。高中的物理真的有些難,高一時測驗班上很多同學都不及格,但我一般都在少數的及格之列。高二文理分科時我因爲自己化學一向不好,數學也開始滑坡考慮很久有些無奈地選擇了文科,並遞交了申請(那時我們學校學理科的多,因此學文科的要交申請,學理科則不必。)但王老師一看到我的申請就急急地走過來勸我再考慮考慮,原本就有些猶豫的我更加彷徨,又回去徵求了一下父親的意見,最終還是選擇了理科。當我敲開王老師的門,把這個決定告訴他時,我看見他舒心地笑了。高二時我的物理成績也還不錯,還參加了全國物理競賽本地區的預賽考試,從賽場出來時王老師急切地問我考得怎麼樣,聽到我輕鬆的回答之後他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過了幾天他卻心事重重地跑來問我交了幾張卷子,原來我交上去的卷子無故少了一張,我非常驚訝,王老師聽後站在我課桌前沉默了好久。高三以後我的物理成績卻不知怎麼的就下降了,高考時更是隻考了六七十分。

我不敢面對王老師,但我還是忍不住給他寫了一封信,向他傾訴這種心情。王老師很快回了信,沒想到他在信中竟然自責,說他後來沒注意對我學習方法的指導,並且鼓勵我要勇敢地面對現實,爲此他還講述了他自己的一段人生經歷——他本來是不會當老師的(他也知道自己不善言談不適合當老師),大學畢業後本來也可以從事他所喜歡的工作,但是家人一定要他回來,他去地委報到時,在江邊久久徘徊,痛苦之中真想跳江而去,但是他終於頂過來了……我讀高中時只知道王老師的家裏好象不太好過,師母只是在學校食堂外面自己賣點菜,但不知他竟然還有這樣一段人生經歷。

參加工作後我給王老師寄過一張明信片,是因爲在報上看到王老師獲得全國優秀教師榮譽稱號的消息,他竟然很快給我回了一封信。再就是聽他的一位同事說王老師曾對他鄭重地提及過我。曾想過去看看他,但由於自卑和疏於禮節的性格,一直沒有付諸行動。沒想到幾年後我卻從另一位老師那兒聽到了他去世的消息。聽說王老師死的時候很淒涼,舉行追悼會時還是他的學生髮了火會堂才佈置好,來的老師也稀稀拉拉的,好在還有他的學生在才使追悼會有點樣子。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也是我尊敬的一位老師,他很是感嘆:“看來一個人不善於溝通,連死的時候都會很悽慘。”我聞之也很啞然,當然我主要是爲王老師的逝去而傷感,但想想追悼會的情景也有些不是味,還好有他的學生在——一個老師有他的學生應該是欣慰的,聽說也有我們那屆的學生代表,我卻在半年後纔在無意中得知這個消息。

生命是一個不可挽留的過程,王老師就這樣無可挽留地走了,我只希望,在我的記憶裏,逝者能夠得以永生,連同那些逝去的時光。

數學老師

對於數學,我的感情很複雜。小學時它曾是我的驕傲,幾次參加縣裏的數學競賽都得了名次,在我們那個鄉鎮更是小有名氣,初中時雖然有些遜色,我的一位和舅舅是同學的老師就曾嘀嘀咕咕地對舅舅說:“她現在數學沒有語文好呀”,但在競賽時還是再次見證了我的實力,他們用方程解出來的應用題我用算術方法就解出來了,題目上也沒要求用什麼方法解,老師驚歎之餘只有給我判對讓我得了第一名。初三時轉學到縣一中這個人才濟濟的地方,顯不出山和水,但一次期中考試題目出得特別難,很多同學都不及格,而我卻輕易地考了80多分,讓他們目瞪口呆,從此不敢小瞧我這個鄉巴佬。可是到了高中就不行了,高一的立體幾何首先就讓我開始有些昏頭了,其也許我天生缺乏圖形想像能力,我的幾何一直都不太好,對數字的記憶能力也很差,現在什麼車牌號碼、電話號碼我就總是記不住,也許我曾經喜歡數學並學得不錯只在於其中邏輯思考的樂趣吧。我高中的第一任數學老師姓劉,是位年輕的男老師,講課很有勁,特別講到立體幾何中添加輔助線時總要興奮地說一句:“恰恰是”,這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很多男同學都在課後偷偷學他說這句話的樣子。他還搞過一個叫什麼六課型教學法的教學改革,就是老師把問題寫在黑板上,讓我們自己看書領會,然後他再進行啓發和引導。有一次他把問題寫到黑板上後,只讓我們看書,他不啓發也不引導,陰沉着臉在教室裏踱了幾圈後,他終於忍不住了:“我乾脆去賣三級油條算了!”原來學校在評職稱,他認爲自己至少能夠評二級,結果評了個三級,心裏很不平很不滿。後來他一個侄女到本校念初中,和我同宿舍,一個很開朗很可愛的女孩子,有一個和當時一首流行歌曲一樣的名字,叫劉冰花,但他已經不教我們了,那項教學改革也沒繼續下去。第二任數學老師姓姚,年紀看上去挺大,好像都有不少白頭髮,但實際年齡到底多少我也不知道。他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進教室是急急地趕着來的,下課後也是捲起課本就往外面走,好像要去救火或者去趕赴一個什麼重要的約會似的,但他的樣子卻不會讓人想到風風火火這個詞,也許因爲他瘦弱的樣子,還有,他的聲音也比我們的劉老師小多了,有時候簡直就像是自言自語,但脾氣很好,幾乎沒見過他發火,即使下面吵翻了天,他好像一直都不太在意我們的課堂紀律。有一次不知怎麼地,他把我叫到黑板前演算一道題,這時的我數學已經學得不太好,加上在衆目睽睽這下,更是慌亂不堪,簡直不知怎麼下筆,真想有個地縫能夠讓我鑽下去,這時身後一個小小的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姚老師,他在輕聲地啓發我,很快我就明白了,順利地寫完回到座位上,那一刻,我對他充滿了感激。聽說他有個兒子數學和圍棋都特別好,但其他的`就不行了,高考時數學考了滿分還上不了大學,後來也不知怎麼樣了。

英語老師

對於語言我也許天生缺乏天賦,現在一口南腔北調的方言就是一個明證。英語從初一開始我就一直是個中等水平,到高中也依然沒有什麼起色,而且更吃力,除了閱讀理解稍微好些(可那麼多單詞對於我就像那大街上的人,似乎都認識,又似乎都不認識),那完形填空一直都讓我看見就頭大。我的高中英語老師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寫她我是真沒有信心,就像我學英語一樣。英語老師姓柴,長得挺漂亮(至少在當時的我看來),衣服更漂亮,她的衣服有多麼時髦我已經不記得,但對她的衣服多有很深的印象,同一天中的上午和下午她穿的衣服絕對不一樣,有時就在上午的不同時段見到她也會看到她不同的打扮,女生們沒事時就會湊在一起談論我們的柴老師今天穿了幾身衣服。柴老師的臉上經常帶着甜甜的笑容,這讓她看起來更美,但是她的笑容經常會突然消失,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嚴厲,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瞪得幾乎要突出來,我們都有些懼怕她,上課時只要她那雙眼睛往教室下面一掃,我們就會立即變得鴉雀無聲,她對上課紀律的要求和姚老師恰恰相反,非常嚴格,她不能容忍一點點的嘈雜聲。我對她更是敬而遠之,我深知老師關注的焦點是在兩頭即成績好的和成績差的,像我這樣的學生是不會在她視線範圍內的。她的孩子放在一個打飯的教工家裏帶,那位教工就住在我們宿舍門口,我時不時地會遇見她,雖然她一臉燦爛的笑容,但我每次都幾乎是繞着走,爲的是不和她碰面。所以當高考前因爲身體不適(主要是吃不下飯,在我的整個中學時期,每個夏天我都會這樣)回家休息了一個星期的我,返來學校上課她在照例讓課代表髮捲子下來給同學們做後,似乎不經意地走到我的桌前,示意我出去一下時,我實在感到很意外,甚至以爲不是叫我,當終於走出去時,仍是滿腹狐疑,甚至猜想她是不是和我以前的某位老師那樣,想叫我讓我父親給她弄點土特產來(事後想起來真是羞愧不已)。一開口我就更意外了,她竟是問我身體怎樣,要我注意保養,還爲我的吃飯問題出點子提建議,說我這樣的成績如果因爲身體而弄得要復讀一年就太可惜了……我連連點頭,心中充滿感激,講完這些她就讓我回座位了,我坐在位子上還有點象做夢一樣。其實她的話對我並不會有多大作用,但我實在沒想到一直遠遠地看着她的我會讓她如此關心,雖然只是幾句很平常的話,卻讓我感動到現在。後來聽說她和丈夫去南方了,一個當校長一個還是當老師,待遇相當不錯。

語文老師

語文也許是唯一讓我感覺有些欣慰的一門功課,我的語文成績一直都比較好,作文也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除了小學四年級時和一位五年級男生比賽寫一篇作文沒有寫好,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聲淚俱下(她和五年級的語文老師打了賭),還有初三時剛轉學到縣一中時,第一篇作文竟然被批不及格,但很快我的作文就得到了老師的肯定,不過這對我的信心確實是個不小的打擊。高一時我對自己文字的期望值也沒有原來高,開學不久正逢中秋節,老師就讓我們寫一篇與之相關的文章,我得到的評價很一般,也沒有太大的失落感。後來一次佈置寫議論文,自由命題,我便很隨意地寫了幾篇,沒想到卻得到了老師的很高評價,評語寫了一大堆(我的作文本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大段的評語),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句“寫作是厚積薄發之事,願你加大積累,寫出更多更好的文章”,真的讓我很感動,還有一次寫了一篇《眼睛》的文章,我把書上看到的不同故事和我對一位同學眼睛的特別感覺融合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在文字中運用了虛構),也得到了老師的好評,我對文字的信心開始重新樹立起來,高考時也取得了較好的成績。他在課堂上曾極力批判過楊朔散文的模式化,讓在初中課本上還曾學過楊的文章的我們頗爲震撼。他對文字的評價和喜好從不囿於人,只認文字不認人,至少對我們的作文是這樣。他對文字還有一個怪論“越讓人看不懂的文字越好。”

我的這位高中語文老師姓石,戴着一副酒瓶底般厚厚的眼鏡,站在講臺上時還要經常趴下身子去直到眼睛幾乎挨着書了才能讀出課本上的字來,看起人來也總是眼睛瞪得老大,這也讓一些男生心中竊喜,說說話做個小動作來他也看不清。他剛從大學畢業,比我們大不了幾歲(不過看起來挺老成的)而且他高中也是在我們學校唸的,可以說是我們的學長或者說師兄,他不和我們端架子,我們也經常和他很隨便。有一年他當了另一個班的班主任,運動會時竟然“踩”着我班的肩膀得了名次,我們班的同學尤其是男生都氣壞了,衝着他大叫大喊鳴不平,說他不夠意思,他就那樣仰着頭,任憑我們叫喊,酒瓶子底下的眼睛裏滿是笑意,有些得意也有些傻乎乎的。其實他一直挺喜歡我們班的,因爲我們班的語文成績一直在年級名列前茅,有時甚至超過文科班,我在高考時取得的好成績讓他更高興。一個冬天的早晨,他來給我們上課,手裏卻什麼也沒有拿,他叫我們自己看書,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縮着身子站在教室門口曬太陽,那天挺冷的,開始我以爲他是要風度才穿得這麼少,可又那樣地離不開太陽,心裏暗暗發笑,卻聽說昨天晚上他的宿舍被小偷光顧了,連衣服都偷去了,但他接着笑笑說了一句:“沒什麼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真的好像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似乎是個很達觀的人,但有時也會和我們發發牢騷,說某個同學來信或者來訪了,都在外面混得挺好的,很風光,其實有些人文才遠不如他的,很有些懷才不遇的味道。他曾經在黑板上抄寫過一首詩讓我們領會其中的含義,後來聽同學說就是他自己寫的,那詩的具體內容我已經不記得,只模糊地記得有些朦朧,似乎寄託了某種遠大的理想,又有些憂傷在其中漫延。

畢業後斷斷續續聽到石老師的一些消息:他在校門口開了個小店,他去南方了,他又回來了……再次見到他,是在十多年以後了,那時我在一個鄉鎮工作,王老師去世的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讓我默然好久。在書記房間(他和我們書記是同學)裏時,他告訴書記我當年高考語文考了103分,全市第一,站在一邊的我心裏卻在苦笑,那有什麼,第一又怎樣,我還不是隻上了一箇中專,現在還在這裏,他也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語文老師,何況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我問起他去南方的事,他沒有細談,只說回來了,現在仍在母校執教,同時還在一所電大兼職。我和石老師同乘一輛車返回縣城,到縣城後我們在不同的地點下了車。從那時到現在已經又過去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