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的散文

向單位領導請了兩天假,是家裏確實有事。而且是大事。因爲我嫁女兒了。

嫁女的散文

如果有朋友看見這個標題一定會笑我,你不是孩子都沒有呀,再說,你那點年紀就說有女婿啥的,不會是想氣氣我們這一班同齡人吧?有熟識的也許就會說你不就是有個侄子嗎?也還是個半大孩子嘛,況且還是一個男孩兒,怎麼今天還嫁女兒啦?

但是,我要說的是真的,我嫁的這個女兒是千真萬確的。

她,就是我的“女兒”單。

單,是秋的侄女,是他大哥的女兒。聽秋的姐姐們說好象是從老輩們那裏聽到的這叫單的女孩兒是打小就過繼給秋了的,那可能是他們老家那裏的一種什麼風俗吧?一直在城市裏長大的我自是不懂得這些的,但是從秋有時候聊到關於那個小小孩子幼時的一些事情裏,我彷彿看見了也還是半大孩子的秋揹着這個小小孩兒做作業、讀書,滿心歡喜地抱着這個叫着單的小孩兒瘋跑的小小身影來……

第一次去秋家裏時,我也還是一名在校學生,記得氣喘吁吁爬上那道山樑時,我剛擡頭時竟看見有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那裏,她就站在那青山綠水間,彷彿是那突然來到這世間的小小天使,有一瞬間我竟覺得那是一個幻象,爲了證實這眼前的事實我眨了兩下眼睛,睜開眼睛看見她仍然是站在那裏的,原來那真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人兒,我微笑着向她招手,她竟一下跑了,躲在大人身後有些怯怯的、好奇地望向我,再仔細看她,那孩子有點瘦,頭髮似乎也不是很好,好象顯得有點枯黃乾燥,小臉有點黑,尖尖的下巴,一雙眼睛卻黑而有神,我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手,她竟然挪着有些遲疑的腳步靠了過來,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呀?她有些怯怯地低着頭咬着嘴脣說我是單,我問是丹嗎?她說我是簡單的單。我笑了,怎麼會是那個單吶?她就認真地告訴我是老師在她的報名冊上寫錯了,所以就一直用那名了,我覺得這孩子很有意思,就問她幾歲了,她說自己今年八歲了。她竟然就這樣和第一次見面的我聊了起來,爬到更高處,我們坐在山路上休息時低頭望去,美麗的赤水河繞山彎水隨那山那石那樹漫漫去了,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味道,沉醉中我回頭問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單,你覺得這赤水河現在象什麼吶?單回頭看我一眼又擡頭望向藍色的天空,然後慢慢地回答我說,我覺得她象天宮裏仙女的'飄帶。啊?我到沒想到她會這樣的回答我?這是我第一次和單的見面。

再後來,單慢慢的長大了,我也正式成爲了秋家庭中的一員。搬了新家後,單也在市裏讀高中了。時不時的就經常過來,這孩子還是那麼瘦,皮膚也黑,但長到十八歲上,竟也出落得有模有樣,又勤快、孝順,加上嘴巴又甜,深得長輩們的喜歡。在外求學那幾年,單往返於學校和家之間,由於父母家不在城裏,看見她奔波倒車又特別暈車的疲憊樣子,索性叫她搬到我家裏住了,有朋友來家裏,看見她就問你家裏怎麼憑空多出來一個那麼大的閨女呀?我笑笑,有好朋友就悄悄問,那你們這甜蜜的二人世界裏憑白多出這樣一個“電燈泡”來,你們習慣嗎?我回答說,只要你把她當作自家孩子,她就不是什麼“電燈泡”啦呀?哪裏有把自己孩子當作阻礙兩人情感交流的道理的?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裏,單畢業了,工作了,戀愛了。還是住在家裏,有一天她突然和我談到了結婚的事,我一下子懵了,竟然有些張皇的、甚至有點結巴地說有、有那麼着急嗎?你不是還、還小嗎?單有些傷感地望向我說,二媽,我已經不小了,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回過頭不看她,心裏卻是波濤洶涌,不能自己,眼裏的淚花在眼筐裏不停打轉。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只知道,你不久就要離開這個家了,你再也不是那個可以日夜陪伴我的那個小鳥依人般的女兒了。你走了,誰給我寫下那一頁頁好看的電影名兒?誰陪我看那一部部催人淚下的電視劇?你走了,誰和我聊那一件件煩人的感情故事?你走了,誰和我一起整理那一個個的衣櫃?你走了,我在遇見煩惱時,我向誰去傾訴?你走了,誰去巷口接晚歸時膽小不敢回家的我?你走了,再也沒有誰會在下班前打電話問我想吃什麼了吧?你走了,那洗衣機上的襯衫再也不會有人偷偷幫我洗了吧……記得那年母親節,你還在讀大一吧,你發給我的那條信息,我至今仍記憶猶新,你說我就是你的母親。此刻,在你的心裏,也定是捨不得我的吧?不然,你的眼筐怎麼也那麼紅?這幾年的相處裏,我們,我和你,不僅僅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了吧?我們應該是母女、是親人、是姐妹、也是朋友,我們在這幾種關係裏兜兜轉轉,相互理解和包容……在那些難忘的歲月裏,我們一起成長,我們一起笑過、鬧過,甚至一起流淚、一起哭……就這樣,我們一路走來,有歡樂、有憂愁,但是我覺得我們是幸福的。你就這樣從一個小姑娘長成了一個待嫁的大閨女,你是什麼時候長大的呀?我怎麼到忘記了?我怎麼就沒察覺到這時光的匆匆流逝呀?這無情的歲月呀,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把單從我身邊帶走?可是,冷靜下來我再回頭一想,我究竟是不是太過於自私了?山的那邊那個城市裏也有一個那麼愛她的男子在等着她呀?我憑什麼要把她強留在我的身邊?我大聲地問我自己——你能夠給她愛人的懷抱嗎?你能夠給她愛情的慰籍嗎?我不能!是的,我不能。所以,我告訴自己,我必須學會放棄,我堅信,這種放棄應該也是一種愛吧。

送單下樓,抱着她大包小包的東西依依不捨地輕輕放進車的後備箱裏,就那樣無奈地看着她上了車,車開動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被慢慢地撕裂開了,難受得不能自己時,我看見那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的車停了下來,淚霧裏竟然看見單向我奔來,我彷彿又看見了多年以前那個山樑上的孩子向我跑來,瞬刻,她溫熱的擁抱密密匝匝環繞了我,單俯在我耳邊帶着哭腔說,二媽,多保重!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抱着她,心裏百轉千回的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呀!祝你幸福!你千萬千萬要幸福喲!來生,我們一定要做一對血肉相連的母女,你願意嗎?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