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優美散文

回想起過去的時日來,如流水一般向遠處散去。捉不到,也無法讓它爲我停留。

那些人那些事優美散文

無能爲力的時候,更多的便是回想,再回想。渴望能夠觸摸到記憶裏最深刻的冗長的歲月。

童年的時候,不喜歡哭,卻比較頑固。要什麼東西,做什麼事情,厭惡什麼,或喜歡什麼,都會一直執拗下去,總是肆意的做一些無所畏懼的事。爬上樹摘桃子,菜地裏偷黃瓜,與鄰家的小朋友鬧爭執。

每次回到家總是滿頭大汗,就連炎熱的夏天還是頂着驕陽在道場跳橡皮筋。皮膚曬得黝黑,凌亂的辮子總是鬆散的聳搭在肩膀上。而母親總是會表現出無奈的樣子,內心卻又有幾分擔心。

最高興的事,就是跟爺爺去田埂放風箏。

自八歲開始,每到初春,他總會帶上我。一隻手被他牽着,另一隻手上拿着老鷹風箏。

而現今,大約有十個年頭,沒有放過風箏。因爲害怕睹物思人。他的疾病辭世,讓我着確難以接受。心裏就像多了一處空缺。

記憶中,那是些幸福的時光。

我拿起風箏在田野上奔跑,線軸的另一端被他牽着。隨着我輕輕地放手,風箏隨着風越飛越高,線也越放越長。直到看見它穩穩的在天空中飛翔,我才又回到爺爺身邊。在他的身旁坐下,雙腿垂在田埂上擺動着,他會把線軸交放到我手上,教我控制風箏線的長度。他則會從深灰色的粗布褲子口袋裏掏出煙來抽。吧吧嗒吧嗒的聲音,氤氳的煙霧從他的口中一縷縷輕吐出來,飄向遠方,逐漸散去。

他是個沉默話不多的男人,臉上總是帶有微微的笑容。面色略顯得有些發黃,是因爲常年抽菸的關係。有時,在田間農活休憩的時候,你會看到他屈膝席地坐下來,抽上一支菸。沒有過多的面部表情。

春日的田野上,綻開得最多的便是玉白色的馬蘭花,一朵朵花瓣細長而緊湊,中間鑲嵌着茸茸的金黃色的花蕊。它們聳拉着腦袋,在春風中肆意的搖擺着。總想把它們採摘下來,別上一朵在發間。那可能就是自己滿以爲的漂亮,也想沾染一些春的氣息吧。擡起頭看着遠方,黃昏彷彿是觸手可及的,它似乎就在眼前。讓人沉醉。大地,建築,都披上一層金碧輝煌的外衣,變得耀眼與斑斕起來,惹人頭暈目眩。

黃昏退去了,依舊有些不想離開。突發奇想的想要等到夜幕來臨,好看看它夜晚寧靜的模樣,會不會有蟲鳴頌歌,星星劃過天際。看看手中還握着一朵朵採集成束的花兒。

馬路兩旁的路燈已亮起,發出暗黃的陰暗的光。

晚上躲在被子裏,夢裏還停留在田野上,輕微的風吹過耳邊,空氣中瀰漫着花香和青草的氣息。快樂的奔跑于田間,心裏是愉悅的。而現實中早已是沉沉的睡去,被擱在窗臺午後採摘的花束在夜間開始慢慢枯萎,失去水分,變得不再那麼新鮮。

還因爲年幼不太懂得死這個字的含義,只知道會是永久的離去。沒想過身邊會覺得空蕩,心裏會覺得有空缺。

第三年的仲夏,被檢查出他處於肺癌晚期。那個時候的他已經面無血色,神智開始迷糊不清。聽父親說他常常半夜要出門,說有人在哪裏等他。我開始有一些害怕的心理。擔心他會這樣的離去。

或許是存在着某些預兆的,常年抽菸成性,夾雜着粗喘的咳嗽聲。咳痰中伴隨着發黃或是深紅的血絲。半年多前就已經開始有這樣的跡象,那個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在乎,他自己也覺得是小咳嗽而已。沒有人知道會變成無可治癒的癌症。

我看着他半靠在躺椅上,裸露的手臂和肢體上開始出現淤紅的塊結。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他已認不出我來。我在角落看到父親默背過去抹掉眼角的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有輕微的嗚咽聲,在空氣裏顯得細小而黯淡。在我心裏,一直認爲他是個堅強的沒有眼淚的人。那是唯一的一次。

沒過多少時日,不到所謂的半年,在六月的細雨天氣,爺爺他永久的`在躺椅上沉睡了過去。臨走前沒有任何遺言,就這樣安靜的上路了。他的眼睛微閉,手還在奶奶的手中緊握着。隨之而來的就是父輩們的哭泣與抽泣聲,整個房間混作一團。

我看着他被換衣,梳洗,被多人擡起擱置到木製的棺方中。那個時候,他的體溫已經冷卻,面部是沒有血色的蒼白。沉寂卻又安詳,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他走後,經常我還是以爲他在身邊,就像從未離開過。彷彿他還坐在堂屋的躺椅上抽菸,在庭院的樹陰下乘涼小酌清酒,又或是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回過神來一想,他已經離開。這一切也只是我的幻覺,着無邊際的想念而已。

距今,已是將近十個年頭。他長眠的居地,松柏已放出青蔥的生命氣息。那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每逢節日時期,他的子孫後代們會來祭奠,作以跪拜探望。因爲我們相信他一直都在。

現在想起來,死是一場繁華盛宴的落幕。人總是會沉寂的消失於這個世界。慢慢地只存活在人的記憶中。

只是在某個敏感的時刻,心被突然觸動,又會忍不住陷入過去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