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夫婦的西藏情緣散文

認識安妮是在拉薩市林廓中路的“普姆髮屋”。

安妮夫婦的西藏情緣散文

記得那是我進藏接任新的工作角色後的第一個週日,司機小趙提醒我該去理髮了,我問去哪兒?他說已經偵察到一個地方,叫“普姆髮屋”,店面不很大,但是很乾淨、很溫馨,而且部隊官兵到那裏去的比較多。從那以後,我便成了這家美髮店裏的常客。

安妮是“普姆髮屋”的老闆娘。第一次想見到她,純粹是出於一種好奇,因爲店名聽起來是個藏家髮屋,那麼想來安妮應該是位藏家女子,卻又爲何取個挺洋氣的漢人名字呢?結果到了那裏,滿耳全是川腔川調,滿眼全是川妹子,卻每每不見老闆娘的影子。一位姑娘介紹說,老闆娘也是漢族,出去學習了。“普姆”是藏語“小妹妹”的意思,髮屋以它命名,是因爲從老闆到員工除了三個男性發型師外,其餘全是清一色的年輕小妹。哦,原來如此。

儘管這樣,不經意間的一件趣事還是讓我瞭解了安妮。我有個習慣,每次剪頭時特容易打瞌睡。大概是初上高原對什麼都感覺新鮮吧,那天雖然也有一點困頓,但狀態似乎要比在內地時好許多。望着鏡子裏的髮型師小夥,我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小師傅哪裏人呀?在西藏幹幾年了?他笑笑說,四川樂山的,在這兒時間不長,還不滿9年。我驚愕道,了不起呀,在海拔這麼高的地方!他答,我這算小兒科啦,老闆娘安妮才厲害呢,她是從中國南海邊騎單車來到西藏高原的,而且一來就呆了17年,還徒步去過墨脫呢。小師傅的話就像一劑醒腦液,我立馬來了精神。接着,聽他講了一個饒有興味卻又令我深感震撼的故事

安妮是廣東湛江人。十七年前的那個夏天,她高考落榜,同班男生劉慶聰卻被上海華東師範大學錄取了。善良憨厚的慶聰爲了寬慰安妮,兩人相約各騎一輛單車進藏旅遊。他們向家人謊稱要去參加自行車越野賽訓練,然後便打起行囊出發了。這個一念之間的計劃讓他們吃盡了苦頭,4000多公里的路途漫長艱辛,光是 2360公里的川藏線,就耗去了他們整整16天時間。一路上,他們住帳篷、吃鹹菜、鬥風雪、抗缺氧,憑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走進了歷史沉厚卻又荒蠻蒼涼的'喜馬拉雅山脈。途中露宿,還有過一場在夜色下點火敲盆趕走惡狼的壯舉。來到西藏這個世界上海拔最高、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他們的人生從煉獄中蛻變重塑。也正是因爲這次不尋常的旅行,他們於患難困苦之中同心,因兩情相悅而相愛,在求自由、知風物、探幽深、會人文、踏艱險、悟精神的藏域行走中實現了志同道合。

在拉薩遊玩幾天後,慶聰開學報到的日子臨近了。他們賣掉了自行車,安妮把慶聰送上了迴歸內地的航班,自己留在雪域高原開始了人生的創業之旅。她在八角街賣過酸奶,在拉百商場幹過清潔,在酒店端過盤子,後來又先後學習考取了布達拉宮和西藏博物館的導遊講解。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繁華的東方明珠上海與遠天遠地的西藏之間,便出現了一條網絡與電波的熱線,那就是她與慶聰用電腦和手機搭起的愛的信息彩橋。

七年後,安妮集中辛勤打拼的全部積蓄開了一家美髮店,從此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平臺。而慶聰也帶着學校發放的碩士學位證書和教師資格證飛到了拉薩,成了西藏大學的一名老師。

他們的婚禮浪漫而又簡單,不請客收禮,也不拜天地父母,而是穿起藏服神遊西藏,拜會自然,完成七年前沒有圓滿的全藏旅行。他們要讓雪域高原的神山聖湖爲他們證婚,讓草原的羚羊犛牛爲他們歡歌,讓朝佛轉經的虔虔人流爲他們祈福。那年的7月29日,是他們結伴單車到達拉薩七週年的日子。那天,夢幻西藏成了他倆婚姻的殿堂,沒有婚紗,沒有禮炮,有的只是熙熙攘攘互不相識的旅遊人羣。珠穆朗瑪雪峯難得一見的日出,是他們收到的最珍貴的賀禮;往返半月徒步墨脫,是他們蜜月的主旋律,那塊中國唯一不通公路的被稱爲“最後的處女地”上,留下了他倆新婚快樂的腳印……

神祕的西藏,爲兩位新人的新婚賦予了神奇,兩位新人也以征服自然的豪氣給自己的人生創造了奇蹟。

終於,第五次理髮時見到了這對錶情幸福的年輕夫婦。慶聰身材敦實,溫文爾雅,已是西藏大學語言系的講師;安妮快樂開朗,小巧玲瓏,流利的漢語中不時夾帶幾句藏語,風趣橫生。只是那張臉已經沒有了沿海內陸女子的白皙與細膩,多了兩團“高原紅”,很西藏、很生動。那天又是個週末,他們又準備騎單車外出,只是自行車已換成了摩托車。我的到來遲滯了他們的行動計劃,耽誤他們一個小時。

慶聰是專攻漢語言學的。由於學業優秀,畢業時放棄了上海幾家待遇優厚的院校的盛情相邀,毅然來到世界屋脊。他說,在上海師大,懂藏語的人鳳毛麟角,但關於西藏的書籍卻很多。因爲安妮,我有了濃郁的西藏情結,瞭解了這片土地的歷史文化包括藏傳佛教,進而對藏語也發生了強烈興趣。面對身着軍裝的我,安妮就像面對老朋友一樣熱情爽快,她搶過慶聰的話題說,人與人講緣分,人與地方也是有緣分的,我倆命定的緣分就是雪域高原,就是天上西藏。西藏除了比較缺氧外,一切都十分迷人。藍天、白雲、新鮮的空氣,獨特的民風民俗,淳樸熱情的朋友,還有西藏日新月異的變化,比如繁華似錦的北京路、魅力宜人的布達拉宮廣場等等。現在生活穩定了,我不光要經營髮屋、相夫教子,每週還要用三天時間去藏大攻讀藏語……我注意到,她自己說話時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慶聰說話時,她卻一直甜甜地依偎在他身邊,不時插話附和丈夫的意見

我又問,生活穩定了是一個方面,西藏的生活飲食習慣能適應嗎?夫婦倆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完全適應了,尤其喜愛這裏獨特的飲品——酥油茶。廣東家鄉菜我們也會時常動手做點兒吃。呵呵,他們好幸福。

是啊,一個人和一個地方的感情,如同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感情一樣,有一見鍾情的,也有日久生情的。對於西藏,安妮夫婦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