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疼痛的雪花散文

今年冬天出奇地冷,凜冽的風吹到臉上生疼,象刀割一般。寒流襲來,一夜之間,雪便悄無聲息地妝點了我的世界,心裏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一朵疼痛的雪花散文

這幾日,心力交瘁,委實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先是父親住院十天,出院後,心裏的石頭剛剛落地,稍稍感到一點點的欣慰,緊接着,老公公因電動車撞傷住了院,提起來的心還沒放下,姨也因胸悶住院,親親的姐姐發燒,嘔吐,一時,內心無法承受之痛一下子全都襲來,讓我頭暈腦脹,喘不上氣來。情急之下,趕忙調整狀態,冷靜,冷靜。我得堅持,堅持!

雪,極其乾淨,於鋼筋水泥間飄灑,大寒剛過,一場橫貫南北的雪便悄然降臨,趁着清風明月,於天地間翻飛旋轉,轉瞬間,千樹萬樹便已綻放花開。清晨,清冷冷的,樓道外,站一站,寒風便已侵襲全身,同時也感到了冬的冰冷,緊抱雙臂,閉着眼感受,真希望一切都靜止,哪怕一小會,讓我也好靜一靜,梳理一下亂如麻的思緒。

週六,我照常在媽媽家,這是自父親生病以來的慣例,只要休息,除去少有的.特殊情況,必到。一進臘月,年一天快似一天,日子在眼前倏忽而過,日曆撕下一張又一張。家裏要收拾,大搞衛生。媽媽愛乾淨,家裏不能太亂,正在擦拭,愛人打來電話,說老公公住院了。我大吃一驚,忙問,怎麼回事?他說,在棉五附近被電動車撞了,說是腦出血,讓我坐77或112路車,到市第一醫院住院部13樓32牀。父親腦梗,住院期間,我也聽醫生們講過,腦梗和腦出血是兩個毫不相干的病症,治療方法恰恰相反。聽到這,我大腦遲鈍了一下,趕忙放下手裏的活,換上衣服,出發,去醫院,媽媽在身後一個勁囑咐,好好照顧老人,別惦着家裏。

是的,老公公也是父親,怎麼這麼巧,同時生病,心,一下子變得脆弱,兩腿發軟,頭髮懵,誰也放不下,掛念,牽念,心裏感覺好累好累。公公剛剛過了八十大壽,喜好菸酒,平時讓他注意點時,他便眯起眼睛,彎成一條縫,沒事,“沒事”就是他的口頭禪,啥也不在乎。公公身體一向硬朗,就連感冒都很少。

一溜小跑,坐上公交車。下了車,又一溜小跑來到醫院。病房裏,老公公躺在牀上,看到我來,笑了笑,沒說話。妹妹問他,這是誰啊?我心裏頓了頓,咦,怎麼?嚴重到認不得人了嗎?我趴下身子,喊着,爸,我來了,我是誰啊?老公公笑着說,我認識,你是陽陽媽媽。就在這一剎那,我看到他嘴角一歪,左眼睛閉了一下,皺下眉頭,臉上掠過一絲疼痛,就那麼一下下,我的心痛到極點。我知道,老人使勁忍着,他疼啊,他是不願意我們看到他難受,老人的心情我懂。他說,沒事,沒事。當我無意中碰到他的腿,他哎呀一聲驚叫:“不能挨。”嚇得我拿開手,側過身忙問妹妹檢查結果。妹妹說,CT顯示腦內出血,不嚴重,右腿拍了片子,骨頭沒事。醫生說,出血量可能還會發展,直到最大量,然後纔會慢慢吸收,這需要過程。我心裏默默祈禱,但願老人沒有大礙,但願一切平安。

姐妹們輪流照顧,匆忙中安排了班次。當晚,我又匆匆回到媽媽家。第二天我當班,一早,我悄悄拿了一袋牛奶,輕輕關上房門,躡手躡腳離開媽媽家,我怕驚動夢中的媽媽,媽媽每日辛苦照顧父親,晚上休息不好,早上的睡眠很寶貴。大街上,清冷冷的,路燈還在發出橘黃色的光亮。

坐在公交車上,腦子一刻不停地轉,經過一晚上,老公公現在怎麼樣了?握在手裏的手機打開合上,合上又打開,不知所措。下了車,又是一溜小跑到醫院,13樓,早上探視的人很少,電梯直接將我送上來。樓道里的電子鐘顯示七點八分,出家門到醫院用了一個小時。這時候,老公公已經用過早餐,一個小饅頭,一小碗粥。然後就是準備去做CT,醫生說病情怕有發展。果然,回到病房不久,醫生拿着手機傳輸來的CT片子,說,出血較昨日稍多,頂骨有裂痕,特別關照我們一定做好觀察,有無嘴角自動流涎水,或者身體一側出現不適,或發麻的症狀,都要趕緊告訴他。

老公公時睡時醒,即便睡着了,看到他的身體猛地哆嗦一下,然後就醒了,也就是睡不踏實。想起兒子小時候也有過類似現象,也許是受了驚嚇纔出現這種症狀。把手搭在父親肩頭,奏效,這樣能睡得踏實一點。可是躺在牀上的父親,依然倔強,喝水嗎?不喝。吃飯吧?不吃。翻個身,折騰半天才能翻過來,還拒絕我們幫忙,其實有時候是我們幫忙幫不到點上,雖然父親自己動得慢,但他動得舒服,我們只是簡單地搬動,並不能搬到最適位置。晚上回到家,跟媽媽說起,媽說,照顧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都說老還小,人老了跟小孩子一樣,也得要順着他的脾氣,既要孝,還要順。你躺着怎麼舒服,也讓他怎麼躺,啥事都得用心。睡覺時,我將自己躺成白天老公公那樣,沒一會就累了,翻過來,倒過去,以前從來沒注意過自己睡覺姿勢,想怎麼着就怎麼着。我做了試驗,第二天將腿胳膊放到那樣,果然,老公公能多睡一會了。

護士說量個體溫吧,摸摸頭,不燙,應該不會發燒,護士堅持,量一下吧。我接過體溫計,夾在公公腋窩下,扶着他的胳膊。五分鐘後,拿出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37.2度,低燒。護士輕描淡寫地說,沒事,不需用藥,用溫水多擦擦脖子,腋窩,採取物理降溫就行。我們照章行事,效果並不大,雖然我們都着急,但是醫院規定,不超過38度,不給用藥,只有一次次地擦試。到了晚上,居然一度到了38度,護士還是堅持不給用藥,護士給兩個冰袋,用毛巾包裹後夾在腋窩和大腿根,終於,體溫有所下降,37.8,37.7,早上是37.2度,後來再也沒發燒。

第四天,又做個CT,醫生說,正在恢復,急不得的。日子一天天捱過,天天輸液,公公正在日漸好轉,飯也吃得多些了,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我們的心也不再懸着。公公配合醫生治療,其實治療過程也就是時間的累加,時間足夠多,病才能好。

看着公公眯起的眼睛,彎成一條縫,話也就多了起來。一向堅強的公公在病魔面前也是無助的,所幸無大礙。想起公公這一輩子也不容易,吃苦受累的。聽公公講,小時候家裏窮,不讓他上學,他是靠着自己的堅持纔讀了小學,中學,最後考上大學,一輩子教書育人。現在依然儉樸,雖然日子較以前好了,但還是省吃儉用。

下班後,踩着積雪來到醫院,看到公公靠在搖起來的牀上,臉色明顯好了很多,精氣神也不錯,說了會話。我拿出手機,說,爸,給你看張照片,看能找到我嗎?公公笑笑,考我?我說,嗯,看看您腦子裏有我嗎。這是下午排練舞蹈時,九個人身穿舞蹈服的合影照。公公一眼就認出我,用手指點着,這個,這個。並連連說好,不錯,等你們演出時,我也該出院了,跟你媽一塊去看。我們又說會話,看看時間不早,公公便催着我回家。

寒冬的晚上更加清冷,月亮高懸,清亮亮的,快要滿月了,雪地裏留下我深深淺淺的腳印,感受溼潤的雪意,呼吸雪後清新的空氣。疲憊的身軀融入在這雪的世界裏,歲月的河流緩緩流過,成長的路上串串足跡,記載着歡樂與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