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期盼花開花落花滿天散文

那天午後,暖融融的太陽下,雲兒看着我輕輕地說:“沙,我和你先說好了,以後,我們就在覆卮山上買下一間古樸的民居,然後,在房前屋後種上櫻花,等到每年的三月,你站在花海里,我把你的時光停格在心裏。”

一份期盼花開花落花滿天散文

我看着雲兒那雙充滿憧憬的眼神,雙手撫摸着她的秀髮,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雲兒,最美的青春年華里,你把最美的時光給了我,沙夫復何求?試想,若干年以後,沙和你一起,蝸居在覆卮山上,看流年的信風吹遍小院,吹落你漆黑如墨的一頭秀髮,你會不會覺得沙是囚禁了你呢?”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只要稍微有點鬱悶,我就會想起雲兒。因此,也總是會一個人爬上覆卮山,走進那間屬於我和雲兒的蝸居。

其實,這不應該說是蝸居,因爲這樣的一個小院落,在覆卮山上已經是不可多得了,我和雲兒把它叫做“棲霞居”。

棲霞居前面帶着一個天井,天井裏被我挖了一個小水池,池中間有一根圓圓的大石聳立着,那是我和村民一起在山上擡來的黑石頭,它的形狀很奇特。那天被我固定在水池中間時,我問雲兒:“雲兒,你看它像什麼?你給取個名兒唄。”雲兒看看我,又看看石頭,說道:“它有一股霸氣,就叫做生命之根吧。”

這一刻,我撫摸着這根石頭,喃喃自語:它的確像極了生命之根。我就那樣蹲在水池邊,看着眼前的這根圓圓的石頭,十分驚訝那時候雲兒思維敏捷的同時,又一次的想起了她。

想着雲兒,我就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門口,這一刻我並沒有刻意地去想什麼,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意念在牽引着我的思想,讓我坐在了門口的石階上。雙手託着腮,看着遠遠近近那些快要落敗的櫻花,心裏落寞地說着:可惜雲兒不在棲霞居,要是她在的話,她的笑容肯定比這些櫻花開得還要爛漫。

雲兒終究沒有把我的時光停格在棲霞居,爲了她孩子,她終於還是在去年的盛夏季節裏去了澳洲的墨爾本。儘管雲兒有許多的不捨,有許多的無奈,但我並沒有讓她爲了我而爲難。

在浦東機場離別時,雲兒和我說,她會回來的,她抱着我的胳膊,輕輕地抽泣着說:“沙,我帶着你的心呢,我把你的心帶去墨爾本。”

“漂洋過海的,你就不怕把我這顆脆弱的心摔得支離破碎的?雲兒,你往後可不能總是在墨爾本定居,棲霞居後面的小園我會種上櫻花的,我等你回來。”我撫摸着雲兒的秀髮,儼然不顧站在不遠處她兒子那份看不懂我們的目光說道。

在過安檢的最後一刻,雲兒趴在我的懷裏,哭得稀裏糊塗的,而後擡起頭,盯着我的眼睛,說道:“沙,你要是真的想雲兒了,就來墨爾本看望雲兒吧。”

雲兒的兒子也在一邊看着我說:“你不想我媽想你想得流眼淚的話,你也可以常常來墨爾本旅遊吧。”

我搖頭嘆息着:“小子,機票錢很貴的好不好?”

我點點頭,就算是答應着雲兒。雲兒和她的兒子一起過了安檢口,我目送着雲兒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等到看不見她身影的那一刻,讓人心酸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涌出,滑落我的臉面。

雲兒走了以後,我的心裏好像掉了魂似的,那種心裏空落落的滋味並不好受,儘管她總是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在墨爾本的所見所聞,可我就是不習慣心裏那份濃濃的失落感。

那段時間,我很少去棲霞居,即使去了棲霞居,我也不會走進書房,因爲我怕自己獨自面對着那張雲兒寫作的書桌。其實我的心裏很清楚,我怕的是呼吸着雲兒留在書房裏面的那份獨特的氣息,我怕的是聞着這個味道而會更加的想她念她。

但我後來還是在棲霞居後面的小園裏種上了櫻花,而本應該是雲兒澆水的任務,也只有我自己做了。想着往後三月裏花兒盛開的時候,雲兒說不定就回來了,於是,我又種上了海棠和紅楓,把小園修飾得如同後花園一般。

雲兒喜歡花兒,她和我說過,她喜歡站在花叢中,一邊聞着花兒的清香,一邊吟唱着“以花爲貌,以鳥爲聲,以月爲神,以柳爲態,以玉爲骨,以冰雪爲膚,以秋水爲姿,以詩詞爲心……”

春節前,由於天氣寒冷,我怕花兒凍壞了,就帶上工具給花木進行了整枝,一方面是爲了給花木抗寒冷,一方面是爲了花木來年花開時的形狀更好看。

冬日的覆卮山上面,氣溫很低,呼嘯的寒風如刀般颳着我的臉龐,那天我正在整枝呢,雲兒就給我打來了電話,我一看是來自於墨爾本的越洋電話,就連忙接起,只聽得手機聽筒裏傳出了雲兒那份帶着磁性的聲音:“沙,我給你訂好機票了,春節一過,你就過來墨爾本,我帶着你一起過大洋路去看十二門徒石。”

我一聽雲兒讓我去墨爾本,心裏頓時就不高興了,因爲春節這些日子是我走親訪友最熱鬧的時候,所以,我想也不想就立即回覆她:“你在墨爾本不過春節,就讓我也不過嗎?再說了,大洋路連綿數百里,我纔不去受這個罪呢。”

雲兒知道我的脾氣,所以軟磨硬施着,但我就是不答應她。後來,她問我:“你現在是在哪裏?”

我說:“在覆卮山上。”

過了一會,手機那邊沒有了雲兒的聲音,我以爲是信號不好,就大聲地喊着“喂、喂、喂”,但就在這時候,雲兒的聲音突然之間就響了起來:“你喂什麼喂,如果你這次不來墨爾本的話,那我就永遠不回來了。我給你訂的是2月10號的機票,從浦東機場出港,究竟來與不來,你自己決定吧。”

最終,雲兒她還是拋出了殺手鐗,這個“永遠不回來”的決定,儘管只有區區五個字,但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張巨大的壓力網。因此,我根本來不及思索,就唯唯諾諾地說着:“幹嘛這樣逼着我呢?我來還不行嗎?要不要從國內帶什麼過來?”

“什麼都不要你帶,你就帶上一顆心過來好了。”雲兒見我終於被她逼着答應了過去墨爾本看她,哼哼着就掛了機。

這時候在覆卮山上的我,看不到遠在大洋彼岸的雲兒那張充滿着喜悅的臉龐,她那份勝利的表情彷彿在訴說着:哼,跟我鬥?

我等了整整一個月,直到三月走過了它最後的一天,我的雲兒還是沒有從墨爾本回來,沒有來到屬於我們兩人的棲霞居。

我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思緒飛到了二月份。2月10號,我還是去了澳洲。在澳洲的那些日子裏,雲兒帶着我從墨爾本開始,到烏魯魯,再到悉尼,一路過去,我彷彿又一次的回到了曾經的青春年華。在老國會中心,在皇家植物園,在丹頂農山的原始森林,在原始雨林中,在大洋路,在海灘,在沙漠,在藍山國家森林公園……到處留下了我和雲兒手牽着手的足跡。

在澳洲的那些日子,我無疑是快樂的,因爲我被雲兒那份濃濃的愛所包圍。

有一天晚餐的時候,雲兒的兒子一邊給我的杯子裏斟着葡萄酒,一邊看着雲兒說道:“這幾天,我媽彷彿年輕了許多。”

我看着雲兒,覺得她彷彿真的年輕了許多。而這時候的'雲兒,一縷紅暈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臉頰,那份害羞的模樣,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在墨爾本,最讓我忘不了的是,那天我和雲兒一起坐着小火車去原始雨林中,一路上,我的目光與思想彷彿都是在雲兒的身上,我根本沒有心思去聽廣播裏介紹的風景與歷史,因爲我懂得,這些在澳洲的時光,對於我來說,是十分寶貴的。

走進古木森森的原始雨林中,真的是遮天蔽日,偶爾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漏下,灑在雲兒的額頭上面,好似塗抹上了一層神祕的色彩,一時間,我看得如癡如醉。

當我們走出原始雨林的時候,我看着雲兒說道:“三月裏,棲霞居的櫻花肯定很美,海棠也會開花了呢,下個月,棲霞居肯定是一個奼紫嫣紅的小園,你回來一趟,我等你,好嗎?”

雲兒遲疑着,略一沉思,道:“沙,我也想去我們的棲霞居停留幾天,可是我現在真的不能定下行程答應你,到時候再看吧。”

我一聽就不高興了,我只要稍有不高興,就馬上會在臉上表露出來的。

雲兒見我不說話,就哄着我,一直把我哄到笑了才和我撒嬌着說:“沙,我要你餵我吃冰淇淋。”

那時候,我不知道,其實,雲兒在哄着我的時候,她的心裏也是很難過的。

三月裏,我的雲兒還是沒有回來,她仍然是在墨爾本。今天是芳菲四月天的第一天,我坐在棲霞居門口的石階上面,一直等到夕陽西下,雲兒也沒有來。我拿着手機,很多次想撥通雲兒的電話,可最終我還是忍住了,我知道,雲兒不回來,肯定有她身不由己的地方。

起風了,天色暗了下來,我的身子有點兒冷了,於是,我鎖上門,離開了棲霞居。開着車子,下了盤山公路,我突然之間覺得有一種滿腹的惆悵在心底升起,但我又說不出箇中的滋味。

一直到覆卮山的山腳下,我纔想起忘記了採一朵櫻花放在車裏,於是,我連忙停下車子。看着手中的這一朵櫻花,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和雲兒在去年那時候其實不應該分開。

我知道,當雲兒去墨爾本那時起,我們就都是身不由己了。

轉過頭,我一邊看着覆卮山上若隱若現的棲霞居,一邊自言自語着:“雲兒,明年的三月裏,你會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