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甲子重聚首散文

甲子一輪,隙駒過影,逝波吟老年華。零萍萃聚,怒放了心花。夢裏依稀舊綠,凝眸處、溼了睫睚。滄桑事,朱顏辭鏡,笑靨悵白髮。

一輪甲子重聚首散文

品酸甜苦辣,千言萬語,地角天涯。歷坎坷,也曾雨雪風沙。共勉人生笑對,且同賞、晚照柔嘉。頻杯舉,相約緩步,綿壽納福遐。

這兩天挺忙活,剛驅車200裏回Q市原單位參加了教師節退離休老幹部(老教師)座談會,會議活動還沒結束,就接到了高中一位老同學高達的君從煙臺打來的電話,說老同學召集人張春鉞君委託他打電話告訴我(張君給我打電話時我可能關機了),兩天以後聚會,在一個叫做“所城裏人家”的酒樓,而且給我佈置了任務:寫點什麼。急匆匆趕回煙臺現住地,連夜草就了此貼前邊的那首《滿庭芳》,連推敲潤色都沒來得及。

教師節座談會還沒什麼,一年一度,不外乎現任校長彙報學校情況:今年又考上了一本多少,二本多少,清華幾個,北大幾個,對學生如何實行“無縫管理”,對教師如何考績激勵,下一年的規劃,等等,然後是吃,敬酒,老套套。至於這次老同學聚會,可非同小可!我們這一批,1953年9月1日入初中,今年是2013年,現在剛進9月門,算起來,整整一個甲子,60年。一個甲子啊,能不鄭重紀念慶賀一下嗎?聯繫人告訴我,有幾位是前幾天從天南地北專程趕回來的,還請到了三位老師:我初中班主任孫知非、高中的班主任呂家樂,還有高中製圖老師陳蘭英。

本來已經說好,去的時候我的車繞個遠,拉上我們的另一位召集人劉志堅君,他公子因公出差北京了,沒人送他。可誰料得到,就在這天的一大早,他老伴來了電話,說他昨晚住院了!這一驚!急問咋回事?他老伴說不明白。於是一推飯碗立馬驅車先去醫院。還好,原來是心臟的老毛病復發,躺在牀上還能談笑。說,頭幾天,爲聯繫老同學連續打了60幾個電話,一是勞累,二是興奮,昨晚,忽然頭暈、噁心、出虛汗,三兩秒鐘的休克;經過一番搶救,現在好多了,基本穩定了下來。我感動,故意找輕鬆話題開玩笑:

“那,咱們拔下這個針頭,我揹你,咱一起去,啥也不耽誤。”

他說:“那除非把你的心臟也借給我——替我向同學們問好吧,就說老劉這次不能爲大家服務了。”

說着,臉上帶笑,聲音卻想變,我趕快告辭。

這個“所城裏人家”可真遠,穿越了整個市區南路,還鑽了三個長長的隧道;規定11點到,待我在登記表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已經是11:20了。還好,沒耽誤和大家一起唱: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充滿朝氣的歌聲一響,滿廳堂的白髮飛揚了起來,青春的綠色回到了心中,個個的童顏煥發了,就連三位參加聚會的老師,也似乎忘記了自己80多歲的高齡。歌聲把每個人都帶回了60年前。1953年,那是怎樣一個令人振奮的年代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五星紅旗獵獵飄揚,國民經濟剛剛得以恢復,第一個五年計劃伊始,學子們接受的是學好本領,投入國家建設顯一番身手的教育,學子們的課業壓力卻並不重,倒是課外的各種活動如火如荼,文藝隊、運動隊、黑板報(那黑板大啊)、各種活動小組,無不蓬蓬勃勃興趣盎然地開展着,那真是“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多麼令人懷念的歲月啊!

俱往矣!掃視一下舉座的菊紋白髮,那是60年滄桑的沉澱,能無感慨嗎?所幸一個甲子後,國家又迎來了新一輪的振興,當年的花雨少年,儘管已經在自然規律的催迫下垂垂老矣,但卻歆享着桑榆晚照的安恬;回首來路,我們努力了,我們奮鬥了,我們貢獻了,我們無愧於當年祖國、學校的培養,這就夠了!至於在前塵路上所經歷的崎嶇坎坷抑或委屈,都已成過眼雲煙,淡去了。而今,不是還有許多不甘寂寞的老兄老弟,依然在自己感興趣的、力所能及的平臺上發揮着餘熱嗎?

社會人羣,有人說兄弟情深,因爲兄弟是手足;有人說戰友情深,那是在炮火聲中生死線上迸發出來的感情;而我說同窗誼最得人。兄弟之間往往會有經濟上的糾葛,戰友之間隨着職務的升遷或其他變動常常會雜進一些世俗的眼光,唯獨同學之間,留在腦海裏的印象是窗明几淨耳鬢斯磨的純淨友誼,不染塵的。不管勞燕西東多少年,重聚再見的時候,依然是張三李四直呼其名而倍感親切,那怕喊出當年的外號,呼者、應者,都會打心底感到溫暖;即使當年曾有過的這樣那樣矛盾摩擦,也早就被時光洗得沒了顏色,說起來,都成了笑談趣事。

同學聚筵一向是不分座次的,三、兩口酒下肚,情緒便漸漸熱烈起來。除了各自介紹別後的.經歷以及現在的家庭情況身體狀況,那就是憶舊了。“幾番夢裏朝花影,鬆陰徑,東閣西樓。晨讀聲聲在耳,茵場猶記飛球。”漸漸地,便有些忘形:“絃歌情激韻悠悠,再展當年喉”。甚而至於開玩笑相互揭開了曾經有過的就怕別人知道的糗事:

“還記得嗎?那一次你上課偷看課外書,被老師發現了,你把那本書偷偷塞到褲腰裏,老師沒翻到,罰你站,結果書從褲腳掉了出來!”

“還說呢!你偷偷戀上了人家誰誰,給人家寫字條,人家不理你,你老長時間表面不搭理人家;放學回家時卻老是遠遠地跟着人家……直格朗的相思病!”

……

件件樁樁沉埋的濡染着童心的事兒全翻出來了,一陣陣笑聲,臉卻不再紅,心底氤氳的是輕鬆。友誼、思念、情感,那是無需用語言去說的,全在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的每個眼神中。

一般的筵宴,最長的時間不過二、三小時。這次六十年聚,整整持續了四個多小時。

六十年,一個甲子,該經歷的人生全經歷過了;今後,那就是在無限好的夕陽下過好每一天。過好每一天,就是過好一輩子!

開宴前的集體照,當珍藏;照片上,顯示着五十個依稀隱約出當年風華的面孔。

分手時相約:保重,七十年再來一次慶。

再過十年,還會聚齊嗎?我終究還是有些傷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