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座石板橋散文

在一條蜿蜓數十里的小河上橫搭着無數的石板橋,河水自馮家山緩緩而下,過村過畈向遠處的鄱陽湖款款而去。這就是我的家鄉九山村。

走過那座石板橋散文

多數村莊倚水而居,有人居的地方就有石板橋,它們靜靜地臥在河面上,幾十年、幾百年不得而知。滄桑歲月,改變了它的容顏,但改變不了它穿越歷史的時空而留在人們心中的記憶。它更象一位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承載着人們的期盼而甘願默默地付出!

小河不寬,約莫十米左右。有的石橋中間一個八字腳,寬的水面就用兩個八字腳,八字腳上面橫放一塊石條,用來支撐鋪在上面的石板。八字腳看似單薄地豎立在水的中央,卻巋然不動穩如泰山。卻是橫搭在橋腳上的石板,你走在上面擊咯咯左右搖動,有一種驚慌交措的感覺。出行必須過橋,晃晃悠悠的石板橋每一天它的上面不知踏過多少急匆匆、慢吞吞的腳步。

河水曲曲折折自北而來繞着我的村莊向東而去,到了暗山邊又向南而行,一直流向山外。村莊不大,十來戶人家,但有三座石橋通向不同的方向。自黎明泛起第一道曙光,就有人走在石橋上,挑擔的、挎籃的各自擦肩而過。自我記事起,走得最多的.是村後的那座橋。橋的那頭是羅磨地村,我們兩村本是同宗同族,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共一個生產隊。踏過小橋是一塊寬闊的曬穀坦,右邊是生產隊儲放糧食、農具的房子,左邊是國營商店。在這特定的年代,這座小石橋也成了兩村維繫感情,生產合作的紐帶。小小的石橋傍邊有一排石水槽,在農忙的時候,溝裏的水一路歡笑繞過我的村莊流入石槽,清澈的水在石槽中不時地激起點點浪花。小孩愛玩水,幾個小孩蹲在石槽邊用木棍,用小石子攪起水珠四濺,嘻嘻哈哈地在石橋上你追我趕。收工回來的村民蹲在石槽邊,洗一洗沾滿泥巴的雙腳,然後悠然地踏上小橋。

石橋並不寬,用兩塊約五十公分的石板並列而成,中間有一條小縫隙。站在小橋上,望着靜靜的河水,魚兒在水裏自由自在的遊動,小河的兩岸有一大片翠綠的蒿筍。清晨,手起手落的捶衣聲聲漫過小橋,驚醒橋兩邊的村民。隨後,沉寂了一晚的小石橋上面又傳來叮叮咚咚的腳步聲。下畈勞作的、去商店買東西的、串門的,無一不在它的上面來來往往。

夜幕降臨,皎潔的月光撒滿大地。小孩們邁着急急忙忙的步伐走過小石橋,興高采烈地來到生產隊前的曬穀坦上,三五成羣,歡聲笑語地做各種遊戲。他們盡情地玩耍,來回地追逐直到大人們在橋的那頭呼喊,才戀戀不捨地撇下玩伴,一個一個地又叮叮咚咚地踏上小石橋。站在石橋上望着微波盪漾的水面,興趣盎然地撿起一塊塊小石頭拋向水中,小石塊在水中穿越而過,如流星般的跌落,再在水面激起層層漣漪,橋面上留下一陣陣清脆的笑聲。

踩着光滑的橋面,望着橋下輕柔的河水,在水中倒映出人影就猶如身在畫中。

山村多水,有水也便多了石橋,便有了小橋、流水、人家那一幅籠罩在煙雨濛濛中的畫卷。夕陽中的光芒倒映在水中,與青色的石板相互爭輝。水是嫵媚的女人,橋是剛毅的漢子,它們就像一對親蜜無間的伴侶一路走來和諧相處。

走在這小小的石橋上,你不得不感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兩條單簿的八字腳屹立在水的中央,千百年來它經歷過多少洪水肆虐咆哮,依然一動不動起托起長長的青石板。風吹雨打、水漲水落,它一如既往安祥地臥在那裏,一頭連着歷史,一頭還在續寫着它的不朽人生。

改革開放後,生產隊也拆分了,接着是田地責任到戶,國營商店也在市場化的竟爭中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自此,這座小石橋走的人漸漸稀疏了。石橋的兩頭芳草萋萋,小石槽東倒西歪地滾在一旁。小河還是那條小河,橋還是那座橋,橋的兩頭青磚灰瓦的房子早已被高高的樓房所代替,而水面上的不遠處已架起了水泥橋。小石橋寂寞淒涼地躺在那裏。

時間流逝,那一座石板橋上長出了油油的青苔,月落烏啼,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夜晚。田地都荒蕪了,人們已漸漸走出了山村,兩村的人們往來隨石橋的擱置也漸漸少了。河水依舊,而望着久違了的小石橋卻再也找不回那疏遠了的情感。

一座石橋,就是一段歷史的見證。每次回家的時候,我都會站在這座石板橋上,去觸摸歷史留下的點點痕跡。每當我走過那座石板橋,記憶的潮水會在心頭泛起,我會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同在石板橋上留下的孱弱的身影;每當我走過那座石板橋,童年的往事歷歷在目,儘管飢不裹腹、衣衫襤褸,青青的石板依然是一座連接我們快樂的橋樑!

多少年過去了,小石橋在我的心中早已成了家鄉的符號。那水、那橋就象母親的懷抱,父親的肩,一直溫存在我的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