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你,蜿蜒而來散文

1.

尋你,蜿蜒而來散文

尋你,青枝搖曳陽光已暖透枝頭,百花嫣然似燃燒的天火零星微綻。憑欄處暖陽傾瀉,燕子又幾度翻雲攜水?再也不想端起夢裏的濁酒,一味去緬懷那些夢囈樣的畫像,在如蘭的空氣裏只爲感知你那清婉的淺笑,落定在心房上去溫習那暖暖貼心的味道。

尋你,歷經了滄桑走過了坎坷,幾度風華奪目也幾度花期飄搖?裙襬盪開柔波我踏花而來,不展示歲月裏的傷口,也不低語我蜷縮的脆弱,只把搖曳的單薄交在春風的手裏,借我白雲的飄逸去神會你天外的軌跡。

尋你,我接受了生命裏一次真正的衝浪。讓浪花的巨手,將我裸足上的塵埃清洗乾淨。讓光潔的聖魂帶着八朵黃玫瑰擠擠挨挨的花語,佇立於你的墓前虔誠投遞。你的肖像在春陽中點得俊朗清亮,我知道你被骨癌奪去了生命,永遠去了輕煙嫋嫋的天堂。

2.

穿過時光迂迴的隧道,那是殘留在青澀記憶裏脆弱奄奄的氣息。你陌生得就像一位緩慢擦肩的過客,只在我的湖心投下過一粒小小的碎石。你是一滴露水落進夢裏,一隻飛鳥站在屋檐上,一片落葉翻卷在土壤上,似見其形不聞其聲的影像,淡淡地就抹平了痕跡。

此時的你安靜地躺在公墓裏,可見我靜聽桃花粉落凋零無聲?記憶卻成一朵頑皮的浪花,細細踢打我踩有滄桑感的腳丫。我笑語盈盈,對視你不會言辭的肖像,細細溫習你當初炊煙縹緲的模樣,似一度潮水翻卷柔浪,宛如一隻燕子又呢喃回聲。

記得你儒雅挺拔中,透着幾絲深邃的英俊,憂鬱中有着拒絕她人解讀的幽深氣息。你似乎又是一篇青春飛揚流光溢彩的華章,在你的臉龐上輕易就能跳躍出青春霸主的魅力音符。那時,我隱隱冥想,你應該有天使依靠的肩膀,而我只是一粒漂浮的塵埃,只想落定在自己情感踏實的土壤上。

由於那時塵封在我心靈深處的糾結情思,像品一杯珍貴的香茗,一直不願倒掉已沒有餘味的茶渣,慢慢咀嚼,笨拙而疼痛地補救這種殘留在心裏的感覺,一直不願捨去。

學會無期等待,就是一張沒有機票的航向,茫然掙扎在沒有歸屬感的軌道上。我只想找一些武斷世俗的藉口,想借別人較真的評判,從而把我從紅塵膚淺踢出局外,我疲倦的心靈不想再次受到紛雜的干擾。我真想在時光遊走之間,有一個能讓自己安靜的房間,來哀悼我親手埋葬的愛情而已,在黑夜寫日記,成了我情感宣泄的唯一出口。

直至一些人謠傳我可能是有生理缺陷,爲何那麼冷漠不讓別人靠近?我纔在盈盈糾結中明白我心一直未曾死去,情墨猶如涓涓細流奔騰不息。如若我心將在春天中老去窒息,情就像開滿枝頭的花朵終會有凋落的處所。一切隨緣天意,人自有定力迎接風雲變幻的自生自滅。

我隱祕地喜歡着一位也喜歡着我的人,但遠去的馬蹄終結了這季微待綻放的花期,我的心被他帶入了一片氾濫的沼澤。你卻這樣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我的面前。你顯赫的家庭,光鮮的工作,深邃的內涵,清挺的外表,足夠是一件褶褶生輝的外衣,我怕穿着你給予的精緻皮鞋,我走不穩路也踩不實婚姻,堅硬地拒絕也相信我握不牢這份感情。

我們偶遇的那晚,你帶着十幾個俊男靚女,把姐姐的房間塞得滿滿的。你拿着一把晃亮的小刀,低着頭小心地旋着一個圓圓的橘柑,清香的水果味直抵我的鼻息。我狐疑地看着大家,大家怪怪地探視着我,當橘柑被你拎出了水,帶有你暖暖手心的溫度,僅只遞給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明悟我們在大家的撮合下拉開了相親的序幕。

衆目睽睽之下,你一刀一刀地旋完,我就一口一口艱難地咬着,慢慢噙滿眼睛的是潮溼的觸痛,不經意地就勾出那張無關於你的臉。只是我擡起眼睛的一剎那,我深深地看着我的姐姐,又在爲我的婚事背地自作主張,這不是一種親情的呵護,而是一種先斬後奏武斷的親情傷害。欣賞你是一張完美的畫,但我們不是兩情相悅的邂逅,或許不會結出期許的甜蜜碩果。爲此相逢於眼神的瞬息直覺,我就知道我不會涉足你的領地,更何況你纔剛剛大學畢業初入社會,穿越在喧囂的紅塵巷口,遇到的女孩又何止我一個人?

爾後我們被大家拉着進了舞廳,我坐在角落裏安靜得一動不動,一頭直直的黑髮把心事包裹了半面城池。感覺我坐在沙發的北極,你坐在沙發的南極,中間隔着一條心距的大海,我們誰都沒有挪動一點距離。你的朋友給你遞了兩片口香糖,就像一個探路的星火,想點燃黑夜裏綻放的煙花。你一寸一寸地向左挪動,我就像一隻蚌殼想縮進自己的殼。

我們坐得很近,卻是一大段兩個人都不願意開口的沉默。我們兩位就像疲憊拉鋸的人,餓得沒有了半兩力氣。一截木樁,依然在我們中間木訥地立着。彼此雖不倒不歪,但沒有留下一條縫。

你的一位朋友走進我們,他壞壞地對我們笑笑:“你們兩個一起跳一曲舞嘛,你們兩個這樣相親想急死你們的媽媽呀!”一句玩笑才點醒了你,你緩慢地站起身來,那朦朧的身影重疊在五彩斑斕的光影裏,我纔看清你一米八幾的身高顯得那麼儒雅生動。

我像被別人堵着鼻子,發不出一絲氣息,我的眼裏和心理溢滿溼漉漉的苦澀。觸痛,從身心暢通到靈魂。

“我教你!”你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我矜持地縮着手。當我們站直在舞池中央的時候,中間至少保持有一尺的距離,只感覺我的臉一直只向右,你的臉一直只向左,誰都不看誰一眼,我們多像忠誠的衛士,守衛着自己的城池,絕不雷池別人的領土。每跳一步,都極不協調,既踩不到拍點,也僵持着不說一句話。

我們滑稽可愛的樣子,把一起來的朋友都逗得喝彩大笑。我們幾乎是一起鬆開了手,兩截“木樁”熟悉了掌心的溫度,但是誰也無法堅持跳下去了。我勇敢地擡起頭,更多的是想求得你包容的眼眸,能在即刻放我走,我不想在此停留。

當我站在舞廳門外的時候,我深深地回眸了一眼,我有一種逃出相親的豁出感,我相信會有一位天使來愛你的,你不是我今生的主人。我的心情也不能自控地壞到了極點,沒有想到你和一大羣人也尾隨其後。我委屈地低着頭,接受姐姐及大家那不解剖析的眼神,分明有一滴滴淚水滑過我的指尖,我長長的'黑髮把臉包裹得嚴嚴實實,誰也看不見我難過成什麼模樣。

慢慢地,你又給我遞來一個柑橘,我依然禮儀地咀嚼着這份相親的尷尬,隨着窒息的空氣吞進了肚裏。不歡而散的相親,打不開心結的陌生人,我們就這樣畫上一個偶遇的句點。似乎無關於生命的交集,也無關於感情的回味,只感恩你能在善解人意裏,依然能善始善終地給我遞來兩個似心的柑橘,我品出了一種人性的甘甜,也珍藏了這種偶遇的聖潔。

這座城市,兩個人都像一縷飄遠的空氣,再也沒有交匯的空間。直至年前,我才知道你身患骨癌,生命在疼痛中耗盡離去。你的朋友說你性格極爲內向,直到最後一刻你都沒有告訴你的朋友,乃至於你的同學。直到後來你消失在了紅塵之外,你的朋友和我纔在震驚中知道了這個消息。曾經目睹過這次相親的人,都虔誠地對我說,叫我一定到你的墳墓前來看看。一抹憂傷,在我臉龐真實地寫着,然後層層彌散在心裏。爲你年輕的生命就被病魔奪去了活着的權利,心裏有點隱隱的疼。

3.

四月,尋你,蜿蜒而來,我腦中的記憶在天與地間單薄滑翔,往事就脆落在了青石板上。

品着心中的傷痛和生命的脆弱,翠柏掩映處,一滴淚還是跌落在了軟軟的春風裏。

細看天際流雲,我放飛心中的風箏,託一隻飛鳥吹響哨音,希冀你能枕着天使的翅膀幸福地睡去。

脫俗的心事,氤氳着水樣的潮溼,那是陰陽聚散心靈在啜泣,只盼你坐在天外的小船上,有一隻蝴蝶能幸福地飛落在你肩上。

每一次風暖,每一季柳綠,我都會登上你的靜地,看雨從你的方向無根飄搖而下,我會把它們捧在手心,然後慢慢把你的肖像清洗乾淨。

好讓你看清,你的門前,有花朵,有柑橘,有一位陌生的女人身着一襲黑衣,一位在紅塵,一位在天堂,依然木訥地述說着你我貧瘠遠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