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晚雪-散文

幾點雞聲穿過飛雪從別人家的竹林傳來,天到如此,就是亮了,而雞聲在人身知覺一醒悟的同時,被凍成血紅的冰渣,像卡在木棉樹上的紅葉紅花,擁擠了幾下五官。

朝雪晚雪-散文

一月份開始飛雪,溫差驟然變得不明顯,只覺得冷。遠處的山壑生硬的把輪廓撐起在天空之下,褶皺的地方停留了一坡白色的薄雪,於是,這樣的天氣叫人分不清清晨和傍晚的區別,同樣感覺不到你是否還需要別的慰藉和希望。我便戴了一頂黑色的毛線氈帽,帽子蓋住我大半個腦袋,一雙不怎麼好看的眼睛緊挨着比較工整的鼻樑,鼻樑高高立在嘴脣之上,頰骨突出,下巴縮在了我的大衣裏,靜靜張望眼裏的世界……鄉下從來沒有過度的吵鬧,我也同樣閉嘴不說話,說話就必然做作,破壞了我想的安靜寡然,只有飛雪不受任何干擾一片一片的固執往下掉,沒有猶豫,沒有憐憫。

這副樣子,叫人氣憤得緊。

鄉下也是很閒適的,每一家的屋頂都飄着無法看清的煙,可能是炊煙,可能是水汽,飛雪在屋頂冒煙的周圍留下餘地,那些沒被覆蓋到的瓦片很像一隻龐大的白熊張着黑色的大口。屋檐下,總會看到年紀大的老人,仰着脖子用不怎麼明朗的視線掃過接二連三的雪花,眺望對面的情景,嘴裏呵了一串白霧,只聽見他丟下一句“雪薄了一丟丟”回了屋。早晨的各種寂靜被雞聲打破後,世間的所有聲音隨即涌出,我可能看不到人,但我絕對聽得到聲音,這寂靜可見並不一般,山谷背後醞釀的代表生機的東西跟着河流淌了幾十裏,幾十裏各家各戶的雞聲又互相迴應長鳴,人卻不見蹤跡。

雪很小,不像精緻漫畫中畫的那種是個很規則的六邊圖案,而是大小不均的,肉眼很難見證漫畫是否畫的屬實,假如用掌心托住一片雪,還沒把眼睛湊到雪跟前,雪就成了一顆水珠附在皮膚上。只能放棄觀察脆弱的雪,溫度沒在零度或零度以下,雪沾地便是雨的下場,不住惋惜雪如何落的.不值和落的不夠快。

早晨擎着那棵光禿禿梨樹倒影,淹沒在紛紛揚揚的雪裏。中午,一切都不說它……

下午的能見度比早晨似乎是高了一些,甚至透過混濁的雲層有幾縷暗淡的陽光,雪更小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還是極爲固執的給廣闊的空間落雪,像在澄清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而永不停止辯駁。

再去眺望山川,四四方方的圍着我站立的村落,它們灰濛濛的輕輕臥在地平線喘息,似霧非霧的膚色慢慢向高處的雲層進行顏色過渡,有些地方堪比詭異的塗鴉。能看到的雪,最終停止,昏沉吸食已經不多的清亮,我一個人站在大自然裏面,環境蕭條,嗤嗤颳着河風,煙火升起半生的清涼。可謂:無意文中有意,無意山水悲歡。行行宇宙空洞,只解景色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