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春天到來了散文

一場春雨,幾絲微涼。雨後的天氣清新而明朗,踏着潮溼鬆軟的泥土,信步於寧靜的田間小路,連日的疲勞煙消雲散,心裏輕鬆了許多。放眼望去,田野樹木仍是一片灰白,偶爾有野雞的叫聲從遠處的溪邊傳來,叫聲過後,空曠的野外更顯得單調和沉寂。

又一個春天到來了散文

忽然,一份驚奇從眼前閃過,駐足細看,這是一抹剛剛由泥土裏鑽出來的新綠。無數個“丫”字狀的纖細的生靈,從陳腐的衰草縫隙中伸出小腦瓜,使勁地張望着外面的世界,密密麻麻,順着小路中間車沿溝的方向鋪展開去,嫩嫩的,茸茸的,在暖融融的晨陽下閃着溼漉漉的光,讓這灰白的世界瞬間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這些茂密的小生靈就是蒿草。蒿草分很多種類,我只知道有黃蒿,艾蒿,更多的則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因爲生長蔥鬱繁蕪,鄉下人習慣的稱其爲荒蒿。蒿草有極其旺盛的生命力,不論是沙漠戈壁還是溝壑山腳,也不論田間小道還是水岸林邊,隨處都可以見到它們繁茂的身影。蒿草不嬌柔,不造作,任憑風吹雨打,馬踩車軋,仍然頑強的生長,固守着腳下的那片土地;蒿草不附庸風雅,不攀高結貴,不與春花比豔麗,不與夏柳爭婆娑,安恬做自己,平凡簡單,默默無聞;蒿草沒有肥大的葉子,花也很小,幾乎沒有花冠,也從不招蜂引蝶,一生潔身素顏,樸實無華。在一些人的眼裏,總會把蒿草與秋天的淒涼和衰敗聯繫在一起,其實,蒿草也是春天的使者,它們用一襲簡單的綠色,妝點着山川沃野,引來草長鶯飛,奼紫嫣紅。

不曾忘,那個拮据的歲月,每天一筐水嫩的蒿草,餵養的`小豬漸漸長大,父親用它換錢供我們兄妹四人上學讀書;嚴寒的冬天,一捆乾枯堅實的黃蒿,母親用它蒸熟一鍋香噴噴的米飯,把火炕燒得滾熱,屋子裏暖意融融;家裏誰有個頭疼腦熱腰傷腳崴,奶奶就會掠上一把艾蒿,蘸上白酒在疼痛的地方反覆揉搓幾下,疼痛就立馬緩解。端午節,在房檐和門窗插上艾蒿,可以避邪驅瘟,保佑日子風調越順,太平安康。蒿草,雖然渺小卑微,卻以它慷慨的奉獻精神,詮釋着對鄉土的殷殷情愫,陪伴着一輩又一輩勤勞善良的父老鄉鄰。

看着這些無名的蒿草,忽然想起鄰居大哥。剛纔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大哥騎着摩托車去工地上班。大哥是瓦匠,打了大半輩子工,築起過無數的高樓大廈,至今仍生活在農村,住在幾間低矮的房子裏。大哥有句口頭禪,咱是鄉野村夫,無名的小草,幹不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安安分分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算贏了。然而,大哥家的日子並不順利,前年兒子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不久女兒又患小腦萎縮,生活不能自理,大嫂身體也不好,不能幹重活,大哥一個人把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大哥是個樂觀的人,從不把悲傷掛在臉上,閒暇時還到家裏來對飲兩杯。大哥說,過日子,心裏要有奔頭,幹活纔有勁頭。望着大哥騎車遠去的背影,我默默地爲他祝福。是啊,又一個春天到來了,想必大哥的心裏又有了新的奔頭,充滿了新的期盼。

沿着小路前行,細弱的蒿草綿延成一條綠帶,它們搖曳着身體,彷彿在積蓄力量,孕育着盎然生機。此刻,陽光明媚,煦風輕柔,阡陌騰瑞氣,遠山繞微嵐,頓覺心曠神怡,有種甜絲絲的喜悅在心頭盪漾。

我喜愛這些無名的蒿草。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它們迎着風雨,歷經艱辛,卻是堅韌頑強,生生不息。那淳厚朴實的形象,總能讓我感覺親切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