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畤 《菩薩蠻·輕鷗欲下寒塘浴》翻譯賞析

憑船閒弄水,中有相思意。

趙令畤 《菩薩蠻·輕鷗欲下寒塘浴》翻譯賞析

[譯文]

靠着船兒獨自發愣無聊地戲弄着江水,激發起內心無限相思之意。

[出自]

北宋 趙令畤 《菩薩蠻·輕鷗欲下寒塘浴》

輕鷗欲下寒塘浴,雙雙飛破春煙綠。兩岸野薔薇,翠籠薰綠衣。

憑船閒弄水,中有相思意。憶得去年時,水邊初別離。

註釋:

畤:音“志”。

譯文:

輕捷的白鷗似乎要到春塘中洗浴,忽然雙雙衝破綠色的春光向高空飛去。兩岸邊那野生的薔薇綠葉紅花,就像翠色的薰籠上鋪着紅色的繡衣。

靠着船兒獨自發愣無聊地戲弄着江水,激發起內心無限相思之意。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倆就在這江邊初次別離!

趙令畤(1061~1134)初字景貺,蘇軾爲之改字德麟,自號聊復翁。太祖次子燕王德昭﹝趙德昭﹞玄孫。元祐中籤書潁州公事,時蘇軾爲知州,薦其才於朝。後坐元祐黨籍,被廢十年。紹興初,襲封安定郡王,遷寧遠軍承宣使。四年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著有《侯鯖錄》八卷,趙萬里爲輯《聊復集》詞一卷。

賞析:

這是一首相思之歌,是一個鐘情男子與心愛的女郎別離後奉上的一瓣心香。明媚的春光使大地萬物復甦,到處都是綠色的生命。這春天的色彩映入人們的心靈奧區,化成一片倩影,催發着一切美好的感情。於是,這相思的韻律中也帶上了綠色的清麗。

詞的上片疊現出兩幅春色圖。一幅作動態的描寫:一對鷗鳥輕捷地在綠色的春煙中穿飛,自遠而近,翩然而至,它們迷戀着往日的一塘碧水,儘管寒意尚未銷盡,仍欲盡情遊戲,一展歡娛。另一幅作靜態描寫:野薔薇遍地叢生,密密地蔓延於一江兩岸,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熏籠(一種竹織的薰衣服的工具),而片片綠葉襯托着紅花,便好像是在翠色的'熏籠上鋪蓋了一件鮮紅的繡衣。

這兩幅圖畫俯仰用筆,遠近潑墨,於巨微之中展示出春天的盎然生趣與絢麗的色彩。然而,與其說作者在讚美春天,讚美生靈,毋寧說他在默默地領悟着愛情的義諦。天地一片蔥綠,生機勃勃,世界擺脫了冬天的冷峻、單一、枯燥,正以生動的形式展示着它的活力:那輕鷗成雙而飛,相依相戀;那江岸匹對伸延,走向遙遠。作者所矚目的“雙雙”、“兩岸”這種自然界的“偶配”,可以由暗示達到心境的物我交融,使“有情人”從寥廓的自然走向深邃的自我之中。

下片即抒寫人物的心理活動。過片以蕭散疏淡之筆描繪出一個細節:憑船閒弄水。這是一個匠心獨運的過渡。一個“閒”字寫出一種表情:沉湎於往事的回憶中,有幾分恬然自得,也有幾分悵然若失。同時“閒”字還寫出一種韻律:閒適從容,雅逸圓潤。這正與上片輕倩流美的聲韻一脈相承,使全詞在風格上保持了統一。“弄水”,在這裏具有雙關的意義,既實寫逗弄江水,也虛擬攪動心潮。下句“中有相思意”之“中”明指“水中”,暗指“心中”,正與“弄水”的雙關意義關合照應。此時此刻,碧水觸發了他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思憶,眼前的一切都隨之消失了,水波漣漪中幻化出他和心愛的女郎去年春天在這水邊,兩情依依,輕語惜別的情景。一如上片“春景圖”其線條之簡潔,下片這段心理活動的表現也是極其凝鍊的,“憶得去年時,水邊初別離。”記憶的閘門剛剛打開便嘎然而止,全篇也即此綰住。箇中有多少情思、多少歡樂、多少哀怨,作者不加涉筆,而盤馬彎弓,引而不發之勢,正激發讀者去尋味,去思考,去再創造。

趙氏乃善言情者,他曾將元稹《鶯鶯傳》通篇改寫成《蝶戀花》十二曲,自律其“略其煩褻”,“句句言情,篇篇見意”(《蝶戀花》商調十二首序)。此詞正體現了他對愛情題材創作的這一審美取向和藝術追求。全詞一往情深,繾綣纏綿而不諧塵俗。尺水興波,深婉靈動,處處可見慧心妙腕,在有宋一代林林總總的愛情詞作中,堪稱佳構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