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翻譯及賞析彙編15篇

原文翻譯及賞析1

蓼莪

作者:詩經

朝代:先秦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瓶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譯文

看那莪蒿長得高,卻非莪蒿是散蒿。可憐我的爹與媽,撫養我大太辛勞!看那莪蒿相依偎,卻非莪蒿只是蔚。可憐我的爹與媽,撫養我大太勞累!汲水瓶兒空了底,裝水罈子真羞恥。孤獨活着沒意思,不如早點就去死。沒有親爹何所靠?沒有親媽何所恃?出門行走心含悲,入門茫然不知止。爹爹呀你生下我,媽媽呀你餵養我。你們護我疼愛我,養我長大培育我,想我不願離開我,出入家門懷抱我。想報爹媽大恩德,老天降禍難預測!南山高峻難逾越,飆風淒厲令人怯。大家沒有不幸事,獨我爲何遭此劫?南山高峻難邁過,飆風淒厲人哆嗦。大家沒有不幸事,不能終養獨是我!

註釋

⑴蓼(lù)蓼:長又大的樣子。莪(é):一種草,即莪蒿。李時珍《本草綱目》:“莪抱根叢生,俗謂之抱娘蒿。”⑵匪:同“非”。伊:是。⑶劬(qú)勞:與下章“勞瘁”皆勞累之意。⑷蔚(wèi):一種草,即牡蒿。⑸瓶:汲水器具。罄(qìng):盡。⑹罍(lěi):盛水器具。⑺鮮(xiǎn):指寡、孤。民:人。⑻怙(hù):依靠。⑼銜恤:含憂。⑽鞠:養。⑾拊:通“撫”。畜:通“慉”,喜愛。⑿顧:顧念。復:返回,指不忍離去。⒀腹:指懷抱。⒁昊(hào)天:廣大的天。罔:無。極:準則。⒂烈烈:通“颲颲”,山風大的樣子。⒃飄風:同“飆風”。發發:讀如“撥撥”,風聲。⒄谷:善。⒅律律:同“烈烈”。⒆弗弗:同“發發”。⒇卒:終,指養老送終。

賞析:

《毛詩序》說此詩“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只有最後一句是中的之言,至於“刺幽王,民人勞苦”云云,正如歐陽修所說“非詩人本意”(《詩本義》),詩人所抒發的只是不能終養父母的痛極之情。

此詩六章,似是悼念父母的祭歌,分三層意思:首兩章是第一層,寫父母生養“我”辛苦勞累。頭兩句以比引出,詩人見蒿與蔚,卻錯當莪,於是心有所動,遂以爲比。莪香美可食用,並且環根叢生,故又名抱娘蒿,喻人成材且孝順;而蒿與蔚,皆散生,蒿粗惡不可食用,蔚既不能食用又結子,故稱牡蒿,蒿、蔚喻不成材且不能盡孝。詩人有感於此,藉以自責不成材又不能終養盡孝。後兩句承此思言及父母養大自己不易,費心勞力,吃盡苦頭。朱熹於此指出:“言昔謂之莪,而今非莪也,特蒿而已。以比父母生我以爲美材,可賴以終其身,而今乃不得其養以死。於是乃言父母生我之劬勞而重自哀傷也。”(《詩集傳》)中間兩章是第二層,寫兒子失去雙親的痛苦和父母對兒子的深愛。第三章頭兩句以瓶喻父母,以罍喻子。因瓶從罍中汲水,瓶空是罍無儲水可汲,所以爲恥,用以比喻子無以贍養父母,沒有盡到應有的孝心而感到羞恥。句中設喻是取瓶罍相資之意,非取大小之義。“鮮民”以下六句訴述失去父母后的孤身生活與感情折磨。漢樂府詩《孤兒行》說“居生不樂,不如早去從地下黃泉”,那是受到兄嫂虐待產生的想法,而此詩悲嘆孤苦伶仃,無所依傍,痛不欲生,完全是出於對父母的親情。詩人與父母相依爲命,失去父母,沒有了家庭的溫暖,以至於有家好像無家。曹粹中說:“以無怙恃,故謂之鮮民。孝子出必告,反必面,今出而無所告,故銜恤。上堂人室而不見,故靡至也。”(轉引自戴震《毛詩補傳》)理解頗有參考價值。第四章前六句一一敘述父母對“我”的養育撫愛,這是把首兩章說的“劬勞”、“勞瘁”具體化。詩人一連用了生、鞠、拊、畜、長、育、顧、復、腹九個動詞和九個“我”字,語拙情真,言直意切,絮絮叨叨,不厭其煩,聲促調急,確如哭訴一般。如果借現代京劇唱詞“聲聲淚,字字血”來形容,那是最恰切不過了。姚際恆說:“勾人眼淚全在此無數‘我’字。”(《詩經通論》)這章最後兩句,詩人因不得奉養父母,報大恩於萬一,痛極而歸咎於天,責其變化無常,奪去父母生命,致使“我”欲報不能!後兩章第三層正承此而來,抒寫遭遇不幸。頭兩句詩人以眼見的南山艱危難越,耳聞的飆風呼嘯撲來起興,創造了困厄危艱、肅殺悲涼的氣氛,象徵自己遭遇父母雙亡的巨痛與淒涼,也是詩人悲愴傷痛心情的外化。四個入聲字重疊:烈烈、發發、律律、弗弗,加重了哀思,讀來如嗚咽一般。後兩句是無可奈何的怨嗟,方玉潤說:“以衆襯己,見己之抱恨獨深。”(《詩經原始》)

賦比興交替使用是此詩寫作一大特色,豐坊《詩說》雲:“是詩前三章皆先比而後賦也;四章賦也;五、六章皆興也。”後兩章也應該說是“先興後賦”。三種表現方法靈活運用,前後呼應,抒情起伏跌宕,迴旋往復,傳達孤子哀傷情思,可謂珠落玉盤,運轉自如,藝術感染力強烈。《晉書·孝友傳》載王裒因痛父無罪處死,隱居教授,“及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複流涕,門人受業者並廢《蓼莪》之篇”;又《齊書·高逸傳》載顧歡在天台山授徒,因“早孤,每讀《詩》至‘哀哀父母’,輒執書慟泣,學者由是廢《蓼莪》”,類似記載尚有,不必枚舉。子女贍養父母,孝敬父母,本是中華民族的美德之一,實際也應該是人類社會的道德義務,而此詩則是以充沛情感表現這一美德最早的文學作品,對後世影響極大,不僅在詩文賦中常有引用,甚至在朝廷下的詔書中也屢屢言及。《詩經》這部典籍對民族心理、民族精神形成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

原文翻譯及賞析2

原文

春雨

周邦彥〔宋代〕

耕人扶耒語林丘,花外時時落一鷗。

欲驗春來多少雨,野塘漫水可回舟。

譯文

山林中農夫扶着犁低聲說着話,花叢外面不時落下一隻白鷗。想要檢驗春雨的雨量,只看那野塘中漲滿的春水,可以自由迴轉一隻小船。

註釋

耕人:耕農。耒(lěi):古代用來耕地翻土的農具。《易·繫辭下》:“神農氏作,木爲耜,揉木爲未。”耜爲鏟,來爲柄,稱爲未耜。後用爲農具的總稱。語(yǔ):是談話,是談論林丘:又作“林邱”。樹木與土丘,泛指山林。鷗:鳥類的一種,頭大,嘴扁平,前趾有蹼,翼長而尖,羽毛多爲白色。多生活在海邊,主要捕食魚類。驗:證實。野塘:野外的池塘或湖泊。

賞析

此詩頭兩句寫詩人站在高處,放眼望去,一羣耕農在小樹林的土堆旁談論着什麼;三四句正面點題,看着眼前的景象,經詩人觀察後發現一處野塘,水已溢出,雖未寫春雨本身,但寫了春雨後的景象和春雨帶來的“喜”意。全詩樸實無華,不從正面着筆,而是側面烘托、渲染,以景寫情,畫面鮮明生動。

此詩寫春雨,但詩人並未着力於雨中之景,而是寫雨後情形。其所選意象亦與一般詠雨之作大異其趣,使人讀後頓生清新之感。

首句“耕人扶耒語林丘”寫春雨過後,村人手扶耒,在山丘之際,互爲相談。詩人雖未有半字言及農人心情,但一“語”字,則將耕人喜得春雨之情展露無餘。《詩經·大雅·公劉》寫周人安居之情形,即用“於時言言,於時語語”二句形容之。此處用“語”字亦收相同之效。春季農事伊始,農田待耕,故農人“扶耒而語”。

林丘之景敘畢,詩人又將目光投向花外水流。經春雨滋潤一過,春花泛彩流紅。春花之外,是流水蜿蜒。因有春花相阻,故未見春水,但時見沙鷗飛落,欲集沙洲。杜甫曾有詩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是於茫茫天地,一線長河之間,陡出一沙鷗飄飄,其蒼茫之勢自是工部氣象。而此詩則以一“落”字出,其較野老而言,又甚有輕巧靈動的興味。

末二句切入正題,問雨來多少。詩人自問已畢,又自答曰“野塘漫水可回舟”。既是野塘,無人打理,想必水淺難泊,而此番春雨一過,水勢大漲,竟可回舟其間,其雨勢之大可以想見。都雲“春雨貴如油”,亦無怪乎耕人扶耒相語,欣欣而喜了。

全詩借春雨之事,寫耕人,寫沙鷗,寫野塘,此三者均含世外之意。村人野老,農耕桑麻不必說,沙鷗自飄然有逸氣,野塘回舟亦安然獨立於塵世之外。故此詩於清新中隱隱透出一股逸氣。而作者其詞“奈愁極頓驚,夢輕難記,自憐幽獨”(《大酺·越調春雨》)雖同寫春雨,其所抒之情則迥然有別了。

周邦彥

周邦彥(1056年-1121年),中國北宋末期著名的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漢族,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歷官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徽宗時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典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爲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舊時詞論稱他爲“詞家之冠”。有《清真集》傳世。

原文翻譯及賞析3

原文: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不知一作:不曾)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譯文一:

閨中少婦未曾有過相思離別之愁,在明媚的春日,她精心裝扮之後興高采烈登上翠樓。

忽見野外楊柳青青春意濃,真後悔讓丈夫從軍邊塞,建功封侯。

譯文二:

閨閣中的少婦從來不知憂愁;初春來臨細心裝扮,獨自登上翠樓。

忽然見到路邊楊柳新綠,心中一陣憂愁,悔不該叫夫君去從軍建功封爵。

註釋:

閨怨:少婦的幽怨。閨,女子臥室,借指女子。一般指少女或少婦。古人"閨怨"之作,一般是寫少女的青春寂寞,或少婦的離別相思之情。以此題材寫的詩稱“閨怨詩”。

"不知愁"一作"不曾愁",則詩意大減。

凝妝:盛妝。

陌頭:路邊。

覓封侯:爲求得封侯而從軍。覓,尋求。

悔教:後悔讓

賞析:

唐代詩人王昌齡描寫上流貴婦賞春時心理變化的一首閨怨詩。唐代前期,國力強盛。從軍遠征,立功邊塞,成爲人們“覓封侯”的重要途徑。詩中的“閨中少婦”和她的丈夫對這一道路也同樣充滿了幻想。

題稱“閨怨”,一開頭卻說“閨中少婦不曾愁”,似乎故意違反題面。其實,作者這樣寫,正是爲了表現這位閨中少婦從“未曾愁”到“悔”的心理變化過程。丈夫從軍遠征,離別經年,照說應該有愁。之所以“不曾愁”,除了這位女主人公正當青春年少,還沒有經歷多少生活波折,和家境比較優裕(從下句“凝妝上翠樓”可以看出)之外,根本原因還在於那個時代的風氣。在當時“覓封侯”這種時代風尚影響下,“覓封侯”者和他的“閨中少婦”對這條生活道路是充滿了浪漫主義幻想的。從末句“悔教”二字看,這位少婦當初甚至還可能對她的夫婿“覓封侯”的行動起過一點推波助瀾的作用。一個對生活、對前途充滿樂觀展望的少婦,在一段時間“不曾愁”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第一句點出“不曾愁”,第二句緊接着用春日登樓賞景的行動具體展示她的“不曾愁”。一個春天的早晨,她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着意的妝飾,登上了自家的高樓。春日而凝妝登樓,當然不是爲了排遣愁悶(遣愁何必凝妝),而是爲了觀賞春色以自娛。這一句寫少婦青春的歡樂,正是爲下段青春的虛度、青春的怨曠蓄勢。

第三句是全詩的關鍵,稱爲“詩眼”。這位少婦所見,不過尋常之楊柳,作者何以稱之爲“忽見”?其實,詩句的關鍵是見到楊柳後忽然觸發的聯想和心理變化。楊柳在古代人的心目中,不僅僅是“春色”的代替物,同時,它又是友人別離時相贈的禮物,古人很早便有折柳相贈的習俗。因爲那迷茫和朦朧的楊花柳絮和人的離愁別緒有着某種內在的相似。故少婦見到春風拂動下的楊柳,一定會聯想很多。她會想到平日裏的夫妻恩愛,想到與丈夫惜別時的深情,想到自己的美好年華在孤寂中一年年消逝,而眼前這大好春光卻無人與她共賞……或許她還會聯想到,丈夫戍守的邊關,不知是黃沙漫漫,還是和家鄉一樣楊柳青青呢?在這一瞬間的聯想之後,少婦心中那沉積已久的幽怨、離愁和遺憾便一下子強烈起來,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悔教夫婿覓封侯”便成爲自然流淌出的情感。說到“忽見”,楊柳色顯然只是觸發少婦情感變化的一個媒介,一個外因。如果沒有她平時感情的積蓄,她的希冀與無奈,她的哀怨與幽愁,楊柳是不會如此強烈地觸動她“悔”的情感的。故曰少婦的情感變化看似突然,實則並不突然,而在情理之中。

本來要凝妝登樓,觀賞春色,結果反而惹起一腔幽怨,這變化發生得如此迅速而突然,彷彿難以理解。詩的好處正在這裏:它生動地顯示了少婦心理的迅速變化,卻不說出變化的具體原因與具體過程,留下充分的想象餘地讓讀者去仔細尋味。

短篇小說往往截取生活中的一個橫斷面,加以集中表現,使讀者從這個橫斷面中窺見全豹。絕句在這一點上有些類似短篇小說。這首詩正是抓住閨中少婦心理髮生微妙變化的剎那,作了集中的描寫,從而從一剎那窺見全過程。

創作背景

這是唐代詩人王昌齡描寫上流貴婦賞春時心理變化的一首閨怨詩。唐代前期國力強盛,從軍遠征,立功邊塞,成爲當時人們“覓封侯”的一條重要途徑。“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岑參《送李副使赴磧西官軍》),成爲當時許多人的生活理想。

王昌齡

王昌齡(698— 756),字少伯,河東晉陽(今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邊塞詩人,後人譽爲“七絕聖手”。早年貧賤,困於農耕,年近不惑,始中進士。初任祕書省校書郎,又中博學宏辭,授汜水尉,因事貶嶺南。與李白、高適、王維、王之渙、岑參等交厚。開元末返長安,改授江寧丞。被謗謫龍標尉。安史亂起,爲刺史閭丘所殺。其詩以七絕見長,尤以登第之前赴西北邊塞所作邊塞詩最著,有“詩家夫子王江寧”之譽(亦有“詩家天子王江寧”的說法)。

原文翻譯及賞析4

原文:

風悲畫角,聽單于、三弄落譙門。

投宿駸駸徵騎,飛雪滿孤村。

酒市漸閒燈火,正敲窗、亂葉舞紛紛。

送數聲驚雁,下離煙水,嘹唳度寒雲。

好在半朧溪月,到如今、無處不銷魂。

故國梅花歸夢,愁損綠羅裙。

爲問暗香閒豔,也相思、萬點付啼痕。

算翠屏應是,兩眉餘恨倚黃昏。

譯文

畫角在寒風中悲鳴,《單于》曲調一聲聲落在譙門,我們的馬車匆匆趕路投宿,來到這瀰漫着飛雪的小孤村。酒市裏的燈火漸漸稀少,只有枯葉亂紛紛,敲打着窗門。空中傳來驚雁的哀鳴,從那悽戾的叫聲中,可以想象它們剛剛離開迷濛的水面,正在迅疾地穿過寒雲。

依舊是半暗半明的淡月,到如今,這一切景物卻令我落魄傷魂。夢想着返回故園,那裏的梅花該多少豔明。那位穿着綠羅裙的佳人,恐怕早已爲我容顏瘦損。試問那一樹樹暗香疏影,是否也在相思,萬點紅花是否都變作了淚痕。料想那位美人一定緊鎖雙眉,滿腔幽怨悲恨,獨倚畫屏苦挨着黃昏。

註釋

南浦:詞牌名之一。原唐教坊曲名。用《楚辭·九歌》“送美人兮南浦”的句意。宋詞借舊曲另制新調。此調有北、仄兩體。雙調,上片八句,押四仄韻,五十二字;下片九句,押四仄韻,五十三字,共一百O五字,也可押平聲韻,但甚少人用。用“中呂調”。

風悲畫角:寒風中傳來號角悲涼的聲音。

《單(chán)於》、三弄落譙(qiáo)門:城樓上反覆吹奏着《單于》曲。譙門,建有瞭望樓的城門。

駸駸(qīn):馬飛跑的樣子。

嘹唳(lì):高空鳥鳴聲。

故國《梅花》歸夢:《梅花》曲引起思歸的夢想。

愁損綠羅裙:想起家裏的愛人便愁壞了。綠羅裙,指穿綠羅裙的人。

暗香:指梅花。

啼痕:淚痕。

賞析:

【評解】

這首詞抒寫作者的思鄉情懷。上片寫眼前的所見所聞。滿村飛雪,數聲驚雁,無不撩人鄉思。下片抒懷念故鄉、想念親人之情。結語“兩眉餘恨倚黃昏”,寫到家人盼歸,更表現了詩人的思鄉情懷。全詞感情深摯,婉麗含蓄,耐人尋味。

【集評】

黃昇《花菴詞選》:詞意婉麗,似万俟雅言。

李攀龍《草堂詩餘雋》:上是旅思淒涼之景況,下是故鄉懷望之神情。

黃蓼園《蓼園詞選》:細玩詞意,似亦經靖康亂後作也。第詞旨含蓄,耐人尋味。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此詞遣詞琢句,工絕警絕,最令人愛。

“好在”二語真好筆仗。“爲問”二語淋漓痛快,筆仗亦佳。

薛礪若《宋詞通論》:尤以《南浦》一詞爲最婉約蘊藉,與少遊《滿庭芳》諸作尤神似,即置在《淮海集》中,亦爲最上乘之作,餘子更不足與並論了。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寫旅思。上片景,下片情,琢句極警峭。起寫風送角聲,次寫雪滿孤村,所聞所見,無非淒涼景象。“酒市”以下,更寫晚間燈火與雲中雁聲,境尤可悲。下片由景入情,鄉思最切。“好在”兩句,言見月銷魂。“故國”兩句,憶梅憶人。“爲問”兩句,承憶梅。“翠屏”兩句,承憶人。以己之深愁難釋,故思及對方之人,亦應是餘恨難消也。

本首詞寫的是在旅途中思鄉的感情。

上片通過聽覺和視覺構成各具特色的四幅畫面,即“畫角譙門”、“飛雪孤村”、“冷落酒市”和“寒夜驚雁”。首句“風悲”兩字刻畫風聲風勢。風中伴隨着陣陣角聲,那是譙門上有人在吹《小單于》樂曲吧。

畫角是塗有彩繪的軍中樂器,其聲淒厲;畫角飛聲,散入風中,又觸動無數旅人的愁思,“風悲”兩字極爲靈活傳神。秦觀《滿庭芳》中對角聲之哀也曾有描寫:“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掉,聊共引離尊。”一“落”字刻畫出譙樓之高,風力之勁,並且還表達出旅人心頭的沉重的心情。此角當是暮角。柳永《迷神引》雲:“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柳詞接楚江晚泊而言,此詞表述投宿前的心情,引出後文夜景。

“投宿”兩句寫途中飄雪。“駸駸”形容飛馬奔馳,又上承“投宿”,使旅人急於找個地方投宿的心情躍然紙上;下啓“飛雪”,點出急於投宿是因爲風雪交加行進太難。“飛”字形容雪花漫天飛,而“滿”字又着力畫出孤村之小。“酒市”三句是入村以後看到的景象。燈火闌珊,人跡稀少,可見雪下得大,積得深,也襯托出夜間旅舍獨處之悽清,所聞者唯有落葉撲窗之聲。“舞紛紛”,寫葉多和風急“駸”、“飛”、“滿”、“舞”都是動字;“駸駸”在句中不僅狀所見之物而且還能傳所感之情;由此可見字斟句酌。《白雨齋詞話》極爲欣賞這點:“此詞遣詞琢句,工絕警絕,最令人愛”。

“送數聲”三句是夜坐客舍所聞。雪夜風疾,忽聞雁聲。羣雁夜間歇宿於沙渚蘆叢。遭遇外物侵襲,由守衛的雁兒報警,直撲長空。“乍離”句即是寫這種情況。“嘹唳”句說的是雁羣受警後橫空直上青雲間,鳴聲高亢曼長。雁兒多在高空飛行,白天仰望可見,夜間鳴聲得知。杜牧《早雁》詩有云:“金河秋半虜弦開,雲外驚飛四散哀。”雲外,言其飛得高也。

而盧綸《塞下曲》寫的是雁兒夜驚:“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單于黑夜逃循,途中驚動了羣雁,雁兒驚飛,鳴聲使追逐者得知單于的去向。本詞所寫的是南歸的雁兒,在夜間受驚高鳴,叩動着旅人的心絃,無限鄉思,油然而生,詞意至此由寫景轉入抒情。

下片另拓詩詞境,由雪夜聞雁鳴轉爲月夜思家鄉,委婉地表達了相思情致。“好在”句是說風雪雖止,雲霧猶濃,朦朧中露現淡月半痕。“好在”指月色依舊。“無處不消魂”,描繪客居他鄉,月色依稀,望月生情,不禁黯然消魂。“故國”兩句,訴說故園之梅以及穿着綠羅裙之人,使他眷戀難忘,因此頻頻入夢之境。“故國”,即“故園”,周邦彥《蘭陵王》中就有“登臨望故國”之句。“愁損”兩字,可憐夢中伊人亦爲相思所苦,語意曲折。

“爲問”兩句承接“故國”句,用設問形式將梅擬人化,把枝上蓓蕾比喻爲淚珠。試問那飄動着暗香的花枝,可否也爲了相思而淚痕斑斑?末兩句又上承“愁損”句,設想對方,由己推人。自己在作客歸夢梅花,滿腹愁緒,想伊人在故園賞梅,淚滴枝頭,有如牛嶠《菩薩蠻》中所云:“愁勻紅粉淚,眉剪春山翠。何處是遼陽,錦屏春晝長。”日暮時分,她斜倚屏風思想遠方旅人;他遙憶故園,亦是餘恨綿綿,難以消除吧!

原文翻譯及賞析5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譯文

雜亂的柳枝條還沒有變黃,在東風的吹動下便飛快的變綠了。

只懂得用它的飛絮矇住日月,卻不知天地之間還有秋霜。

註釋

倚:仗恃,依靠。

狂:猖狂。

解把:解得,懂得。

飛花:柳絮。

賞析

《詠柳》是一首託物言志之作,作者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北宋的曾鞏。曾鞏少即見長於文章,他的文風,雍容平易,不露鋒芒,而曲盡事理。他的一些詠物詩寓意很深,如這首《詠柳》,就把春天的柳樹比擬爲得勢便猖狂的小人,藉以諷刺邪惡勢力。

詩的前兩句是說:當春天剛到來的時候,零亂的柳條還沒來得及轉變爲淺淡的青黃色,它就倚仗着東風吹拂而飄忽搖擺,氣勢更加猖狂。詩剛開頭即語帶嘲諷、蔑視,它描寫“亂條”如何倚仗權勢,張牙舞爪,逞性妄爲,實際上是在爲全詩主旨作準備,亦即古人所謂“蓄勢”。

蓄足了氣勢,則必然有力地得出顛撲不破的結論,於是後兩句水到渠成,警語立出:那些柳條只會使柳絮飛上半天,企圖遮蔽日月的光輝,卻不知秋季來臨,天地間還將有一場又一場的嚴寒霜凍,到那時它就要枯萎凋零了。“不知天地有清霜”一句爲全詩的畫龍點睛之筆,它對那些得志一時的小人提出了嚴正的警告,振聾發聵,促人警醒。

詩中把柳樹人格化的寫法,以及詩人對柳樹的明顯的貶抑與嘲諷,使這首詩不是純粹地吟詠大自然中的柳樹。 詠柳而諷世,針對的是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勢利小人。 將狀物與哲理交融,含義深長,令人深思。

曾鞏

曾鞏(1019年9月30日-1083年4月30日,天禧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元豐六年四月十一日),字子固,世稱“南豐先生”。漢族,建昌南豐(今屬江西)人,後居臨川(今江西撫州市西)。曾致堯之孫,曾易佔之子。嘉祐二年(1057)進士。北宋政治家、散文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爲“南豐七曾”(曾鞏、曾肇、曾布、曾紆、曾紘、曾協、曾敦)之一。在學術思想和文學事業上貢獻卓越。

原文翻譯及賞析6

原文:

莫把阿膠向此傾,此中天意固難明。

解通銀漢應須曲,纔出崑崙便不清。

高祖誓功衣帶小,仙人佔鬥客槎輕。

三千年後知誰在,何必勞君報太平。

譯文

不要把阿膠向黃河裏道倒,這裏上天的意思難以明瞭。

黃河能聽聽彎彎上通銀河,剛從崑崙發源便不再清澈。

政祖平定天下時宣誓好聽,嚴君平占卜張騫乘槎上天。

三千年後黃河才澄清一次,你又何必着急報告好消息。

註釋

莫把阿膠向此道:語出庾信《哀江南賦》。阿膠,藥名,據說將其投入濁水,可使濁水變清。

解(jiě):能。

通銀漢:古人說黃河的上游叫通天河,與天上的銀河相通連。銀漢,銀河。

應須聽:雙關語,既是說黃河的聽聽彎彎上通天河,也是說人們只有逢迎拍馬不走正道,才能混進朝廷,謀取政位。漢代民謠有“直如弦,死道邊;聽如鉤,反封侯”,即是此意。

出崑崙:先秦人以爲黃河發源於崑崙山,至張騫上考河源才知不是。這裏仍是姑妄言之。

政祖誓功衣帶小:典出《史記·政祖功臣侯者年表序》,漢政祖平定天下,分封羣臣時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意思是無論今後出現什麼事情,你們的領地也將世世代代傳下去。與漢樂府中的所謂“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意思相同。

仙人佔鬥:意指權貴把持朝政。佔鬥,指嚴君平觀測星象。

客槎(chá):指張騫乘槎上天。槎,木筏。

三千年:舊說黃河五百年清一次,河清是聖人出現、天下太平的徵兆。

賞析:

這首《黃河》,不是真要賦詠黃河,而是借事寓意,抨擊和譏嘲唐代的科舉制度。

一開頭,作者就用黃河無法澄清作比喻,暗示當時的科舉考試的虛僞性,揭露官場正和黃河一樣污濁,即使把用來澄清濁水的阿膠都傾進去,也無濟於事。接着又用“天意難明”四字,矛頭直指最高統治者。

下面兩句,作者進一步描畫科舉場中的黑暗。李白詩有“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之句。黃河古來又有九曲之稱,如劉禹錫《浪淘沙》詞:“九曲黃河萬里沙”。詩人巧妙地把這兩層意思聯繫起來,馳聘想象,寫道:“解通銀漢應須曲”。表面上是說黃河所以能夠通到天上去,是因爲它河道曲折。可是“銀漢”在古人詩詞又常用來指代皇室或朝廷,所以這句的真實意思是說,能夠通到皇帝身邊去的(指通過科舉考試取得高官顯位),必是運用“曲”的手段,即不正當的手段。唐代科舉考試,特別是到晚唐,主要不是在考察學問,而是看士子有沒有投奔巴結當權人物的本領,正直的人肯定是要失敗的。

古人誤以爲黃河發源於崑崙山,所以作者說它“纔出崑崙便不清”。這也是有寓意的。“崑崙”同“銀漢”一樣,是指朝廷豪門貴族甚至當朝皇帝。因爲那些被提拔薦引做了官的士子,都是與貴族、大臣私下裏勾結,一出手就不乾不淨,正如黃河在發源地就已經污濁了一樣。

五、六兩句,包含了兩個典故。第五句是指漢高祖在平定天下、大封功臣時的誓詞,誓詞裏說:“使河如帶,泰山若礪。”翻譯出來就是:要到黃河象衣帶那麼狹窄,泰山象磨刀石那樣平坦,你們的爵位纔會失去(那意思就是永不失去)。第六句說的是漢代張騫奉命探尋黃河源頭。據說他坐了一隻木筏,溯河直上,不知不覺到了一個地方,看見有個女子正在織布,旁邊又有個放牛的男子。張騫後來回到西蜀,拿這事請教善於占卜的嚴君平。君平說,你已經到了天上牛郎織女兩座星宿的所在地。

作者借用這兩個典故,同樣也有寓意。上句是說,自從漢高祖大封功臣以來(恰巧,唐代開國皇帝也叫“高祖”),貴族們就世代簪纓,富貴不絕,霸佔着朝廷爵祿,好像真要等到黃河細小得象衣帶時才肯放手。

下句又說,封建貴族霸佔爵位,把持朝政,有如“仙人佔鬥”。(天上的北斗,古代天文學屬於紫微垣,居於天北極的周圍。古人用以象徵皇室或朝廷。(他們既然佔據了“北斗”,那麼,要到天上去的“客槎”(指考試求官的人),只要經他們的援引,自然飄飄直上,不須費力了。

由此可見,詩人雖然句句明寫黃河,卻句句都在映射封建王朝,罵得非常尖刻,比喻也十分貼切。這和羅隱十次參加科舉考試失敗的痛苦經歷有着密切的關聯。

傳說“黃河千年一清,至聖之君以爲大瑞”(見王嘉《拾遺記·高辛》),所以詩人說,三千年(應是一千年)黃河才澄清一次,誰還能夠等得着呢?於是筆鋒一轉,不無揶揄地說:既然如此,就不勞駕您預告這種好消息了!換句話說,黃河很難澄清,朝廷上的烏煙瘴氣同樣也是改變不了的。這是對唐王朝表示絕望的話。此後,羅隱返回家鄉杭州,在錢鏐幕下做官,再不到長安考試了。

這首詩藝術上值得稱道的有兩點:第一,詩人拿黃河來諷喻科舉制度,構思巧妙;其次,句句緊扣黃河,而又句句別有他指,手法也頗爲高明。詩人對唐王朝科舉制度的揭露,痛快淋漓,切中要害,很有代表性。詩中語氣激烈,曾有人說它是“失之大怒,其詞躁”(見劉鐵冷《作詩百法》),即不夠“溫柔敦厚”。

這是沒有理解羅隱當時的心情才作的“中庸之論”。

原文翻譯及賞析7

原文: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譯文

岸上楊柳青,江中風浪平,忽然江上舟中傳來男子的唱歌聲。

就像東方出太陽,西邊落雨。你說它不是晴天吧,它又是晴天。

註釋

竹枝詞:樂府近代曲名。又名《竹枝》。原爲四川東部一帶民歌,唐代詩人劉禹錫根據民歌創作新詞,多寫男女愛情和三峽的風情,流傳甚廣。後代詩人多以《竹枝詞》爲題寫愛情和鄉土風俗。其形式爲七言絕句。

晴:與“情”諧音。《全唐詩》:也寫作“情”。

賞析:

竹枝詞是巴渝(今四川省東部重慶市一帶)民歌中的一種。唱時,以笛、鼓伴奏,同時起舞。聲調宛轉動人。劉禹錫任夔州刺史時,依調填詞,寫了十來篇,這是其中一首摹擬民間情歌的作品。它寫的是一位沉浸在初戀中的少女的心情。她愛着一個人,可還沒有確實知道對方的態度,因此既抱有希望,又含有疑慮;既歡喜,又擔憂。詩人用她自己的口吻,將這種微妙複雜的心理成功地與以表達。

第一句寫景,是她眼前所見。江邊楊柳,垂拂青條;江中流水,平如鏡面。這是很美好的環境。第二句寫她耳中所聞。在這樣動人情思的環境中,她忽然聽到了江邊傳來的歌聲。那是多麼熟悉的聲音啊!一飄到耳裏,就知道是誰唱的了。第三、四句接寫她聽到這熟悉的歌聲之後的心理活動。姑娘雖然早在心裏愛上了這個小夥子,但對方還沒有什麼表示哩。今天,他從江邊走了過來,而且邊走邊唱,似乎是對自己多少有些意思。這,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和鼓舞,因此她就想到:這個人啊,倒是有點象黃梅時節晴雨不定的天氣,說它是晴天吧,西邊還下着雨,說它是雨天吧,東邊又還出着太陽,可真有點捉摸不定了。這裏晴雨的“晴”,是用來暗指感情的“情”,“道是無晴還有晴”,也就是“道是無情還有情”。通過這兩句極其形象又極其樸素的詩,她的迷惘,她的眷戀,她的忐忑不安,她的希望和等待便都刻畫出來了。

這種根據漢語語音的特點而形成的表現方式,是歷代民間情歌中所習見的。它們是諧聲的雙關語,同時是基於活躍聯想的生動比喻。它們往往取材於眼前習見的景物,明確地但又含蓄地表達了微妙的感情。如南朝的吳聲歌曲中就有一些使用了這種諧聲雙關語來表達戀情。如《子夜歌》雲:“憐歡好情懷,移居作鄉里。桐樹生門前,出入見梧子。”(歡是當時女子對情人的愛稱。梧子雙關吾子,即我的人。)又:“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的的,明朗貌。由豫,遲疑貌。芙蓉也就是蓮花。見蓮,雙關見憐。)《七日夜女歌》:“婉孌不終夕,一別週年期,桑蠶不作繭,晝夜長懸絲。”(因爲會少離多,所以朝思暮想。懸絲是懸思的雙關。)

這類用諧聲雙關語來表情達意的民間情歌,是源遠流長的,自來爲人民羣衆所喜愛。作家偶爾加以摹仿,便顯得新穎可喜,引人注意。劉禹錫這首詩爲廣大讀者所愛好,這也是原因之一。

(沈祖棻)

原文翻譯及賞析8

原文: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

玉鐺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譯文

新春時節,我身披白衫悵然地臥在牀上;幽會的白門冷落了,令我萬分感傷。

隔着濛濛細雨凝視紅樓更覺淒涼,只好頂着珠簾般的細雨,在依稀閃爍的燈光中黯然歸來。

悽楚的暮春,遙遠的路途,哪裏可以寄託我的悲悽傷感?只有在殘宵夢中才能與你相見。

耳環情書已備好,怎麼才能送達?只有寄希望於萬里長空中,那一隻剛剛飛來的鴻雁。

註釋

白袷衣:即白夾衣,唐人以白衫爲閒居便服。

白門:金陵的別稱,即現南京。南朝樂府民歌《楊叛兒》說:“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講的是男女歡會。後人常用“白門”指代男女幽會之地。

紅樓:華美的樓房,多指女子的住處。

珠箔:珠簾,此處比喻春雨細密。

晼晚:夕陽西下的光景,此處還蘊涵年復一年、人老珠黃之意。

依稀,形容夢境的'憂傷迷離。

玉璫:是用玉做的耳墜,古代常用環佩、玉璫一類的飾物作爲男女定情的信物。緘札:指書信。

雲羅:像螺紋般的雲片,陰雲密佈如羅網,比喻路途艱難。

賞析:

一個春雨綿綿的早晨,詩中的男主人公穿着白布夾衫,和衣悵臥。他的心中究竟隱藏着什麼?究竟何以如此呢?詩在點明悵臥之後,用一句話作了概括的交待:“白門寥落意多違。”據南朝民歌《楊叛兒》:“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白門當指男女歡會之所。過去的歡會處,今日寂寞冷落,不再看見對方的蹤影。與所愛者分離的失意,便是他愁思百結地悵臥的原因。悵臥中,他的思緒浮動,回味着最後一次訪見對方的情景:“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仍然是對方住過的那座熟悉的紅樓,但是他沒有勇氣走進去,甚至沒有勇氣再靠近它一點,只是隔着雨凝視着。往日在他的感覺裏,是那樣親切溫存的紅樓,如今是那樣地淒寒。在這紅樓前,他究竟站了多久,也許連自己都不清楚。他發現周圍的街巷燈火已經亮了,雨從亮着燈光的窗口前飄過,恍如一道道珠簾。在這珠簾的閃爍中,他才迷濛地沿着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獨自走回來。

他是這樣地茫然若失,所愛者的形影,始終在他的腦際縈迴。“遠路應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他想象着,在遠方的那人也應爲春之將暮而傷感吧?如今蓬山遠隔,只有在殘宵的短夢中依稀可以相會了。強烈的思念,促使他修下書札,侑以玉璫一雙,作爲寄書的信物。這是奉獻給對方的一顆痛苦的心,但路途遙遠,障礙重重,縱有信使,又如何傳遞呢?“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且看窗外的天空,陰雲萬里,縱有一雁傳書,又能穿過這羅網般的雲天麼?

以上是這首詩大致包含的意境。男主人公的處境、活動、心情,基本上是清楚的。讀者所難於知道這種戀愛的具體對象和性質。據作品本身看,所愛的對方大約是由於某種不得已的原因,遠離而去了。李商隱在他的組詩柳枝五首》序中便曾述及洛陽有一個女子屬意於他,但不幸被“東諸候取去”,而鑄成了遺憾事。《春雨》詩中推想對方“遠路應悲春晼晚”,又感到當時的環境如“萬里雲羅”,可見這種戀愛或許也是與受到“東諸侯”之類權勢者的阻離有關。不過,這終究只能是一種推測。

李商隱在這首詩中,賦予愛情以優美動人的形象。詩藉助於飄灑天空的春雨,融入主人公迷茫的心境、依稀的夢境,以及春晼晚、萬里雲羅等自然景象,烘托別離的寥落,思念的深摯,構成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一聯,前一句色彩(紅)和感覺(冷)互相比照。紅的色彩本來是溫暖的,但隔雨悵望反覺其冷;後一句珠箔本來是明麗的,卻出之於燈影前對雨簾的幻覺,極細微地寫出主人公寥寂而又迷茫的心理狀態。末聯“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也富於象徵色彩。特別有創造性地藉助於自然景,把“錦書難託”的預感形象化了,並把憂鬱悵惘的情緒與廣闊的雲天,融爲一體。凡此,都成功地表現出了主人公的生活、處境和感情,情景、色調和氣氛都令人久久難忘。這種真摯動人的感情和優美生動的形象結合在一起,構成一種藝術魅力,在它面前,人們是免不了要支付出自己的同情的。

原文翻譯及賞析9

原文:

李嶠〔唐代〕

絕飲懲澆俗,行驅夢逸材。

仙人擁石去,童子馭車來。

夜玉含星動,晨氈映雪開。

莫言鴻漸力,長牧上林隈。

譯文:

我戒掉酒肉以改變那不良的世風,夢中驅趕着健碩的羣羊。那位點石成羊的仙人已抱石而去,街頭騎羊的童子似又驅車而來。潔白的羊羣好似星夜下閃動的明珠,雪白的素氈映襯着飛雪。不要再說什麼仕途升遷了,志向在那皇家園林的角落做個牧羊人。

註釋:

絕飲:不食人間的東西。仙人擁石去:指《神仙傳》黃初平牧羊成仙事。參見《黃初平牧羊奇遇》。澆浴:浮薄的社會風俗。逸材:原指獸畜健壯有力。這裏是指才智出衆的人,指黃初平。“夜玉”四句:指詩人願作個牧羊人,不願作高官,永在皇帝身邊。夜玉:夜明珠,比喻白羊。氈,羊毛。鴻漸:謂鴻鵠飛翔從低到高,循序漸進。比喻仕宦的升遷。上林:皇家的林苑。隈:角落。

作者介紹:

李嶠(644~713),唐代詩人。字巨山。趙州贊皇(今屬河北)人。李嶠對唐代律詩和歌行的發展有一定的作用與影響。他前與王勃、楊炯相接,又和杜審言、崔融、蘇味道並稱“文章四友”。

原文翻譯及賞析10

原文: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譯文

南山巍峨高峻,雄狐緩步獨行。魯國大道寬闊,文姜冠此嫁人。既然嫁給魯君,爲何思念難禁?

葛布麻鞋成對,冠帽結帶成雙。魯邦國道寬廣,公主經此嫁郎。既然貴爲國母,何必眷戀故鄉?

種麻該當怎樣?縱橫耕耘田畝。娶妻該當如何?或要先告父母。既已稟告宗廟,怎容她再恣妄?

劈柴應當如何?沒有利斧不行。娶妻應當怎樣,少了媒人哪成。既然姻緣已結,爲何冠她恣縱?

註釋

南山:齊國山名,又名牛山。崔崔:山勢高峻狀。

綏綏(suí):緩緩行走的樣子,或曰求匹之貌。

有蕩:即蕩蕩,平坦狀。

齊子:齊國的女兒(古代不論對男女美稱均可稱子),此處指齊襄公的同父異母妹文姜。冠歸:從這兒去出嫁。

止:語氣詞,無義。

曷(hé):怎麼,爲什麼;懷:懷念。一說來。

屨(jù):麻、葛等製成的單底鞋。五兩:五,通“伍”,並列;兩,“緉”的借省,鞋一雙。

緌(ruí):帽帶下垂的部分。帽帶爲絲繩所制,左右各一從耳邊垂下,必要時可系在下巴上。

庸:用,指文姜嫁與魯桓公。

從:相從。

蓺(yì):即“藝”,種植。

衡從:橫縱之異體,東西曰橫,南北曰縱。畝,田壠。

取:通“娶”。

告:一說告於祖廟。

鞫(jú):窮,放任無束。

析薪:砍柴。

匪:通“非”。克:能、成功。

極:至,來到。一說恣極,放縱無束。

賞析:

作者開篇描寫雄狐對伴侶的渴望,用意在於影射齊襄公對文姜的覬覦之心。作者以南山和雄狐起興,展示出一種高遠深邃的畫面:山高樹茂,急切的雄狐四處穿梭,叫聲連連。不僅把詩的背景拉得極其宏大,讓人感到詩作肯定包含豐富的所指,又將齊襄公渴切的思想狀態描摹殆盡,讓其醜惡嘴臉暴露無遺。章末,又用反問進行了諷刺:“既然已經出嫁了,爲什麼還對那段私情念念不忘呢?”即是在問文姜,也是在問齊襄公,一箭雙鵰,意味深長。

第二章還是訴說前事,但在表達上更進一步。作者影射齊襄公和文姜xx的無恥行爲時,從尋常事物人手,描述鞋子、帽帶都必須搭配成雙,藉以說明世人都各有明確的配偶,所指明確而又表達隱晦,既達到諷刺對象的效果,又顯得不露端倪一後半部分與第一章相似,使情感力度得到更深一步加強。

第三、四章轉換角度,發表對魯桓公的議論:作者成功運用“興”的手法,以種麻前先整理田地、砍柴前要先準備刀斧這些日常勞動中的必然性,來說明娶妻必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進一層鍼砭實際,說明桓公既已明媒正娶了文姜,而又無法做文姜的主。放任她回孃家私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被擱淺、踐踏,顯得庸弱無能,文姜的無視禮法、胡作非爲也躍然於紙上。

這首詩的風格同《詩經》十五國風中的絕大部分作品一樣,是一首羣衆創作的民歌,其特點也是每一章節除少數詞語略作更換外,基本的語詞句法都是相同的,特別是每章的最後二句,句法語氣完全一樣,只有一二個字的變化,其含義也相似或相近。這正是便於反覆詠唱,易於記憶吟誦,寓意比較單純的民歌式作品。此外,從這首詩裏,也反映了男女婚姻必須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的封建禮教,早在二三千年以前就已經深入人心了。

原文翻譯及賞析11

短笠團團避樹枝,初涼天氣野行宜。

溪雲到處自相聚,山雨忽來人不知。

馬上衣巾任沾溼,村邊瓜豆也離披。

新晴盡放峯巒出,萬瀑齊飛又一奇。

譯文

頭戴斗笠要注意避讓雜樹枝,初秋時節天氣涼爽非常適宜在野外行走。

溪澗上空的雲霧瀰漫整個山谷,突然山雨就淅淅瀝瀝地飄落下來。

騎在馬上衣巾全被雨淋溼,村邊的瓜豆枝葉在風雨中紛亂傾倒。

雨過天晴羣山又凸顯出來,山上大大小小瀑布齊飛的景象是如此奇妙。

註釋

短笠團團:頭上戴的圓圓的斗笠。

避樹枝:山路上雜樹叢生,行走中要注意避讓。

初涼天氣:初秋季節。

野行宜:適宜野外活動。

溪雲:溪澗上空的雲。

“山雨”句:我本以爲雨還未到,突然就淅淅瀝瀝地飄落下來。

馬上:主人公騎在馬上。

離披:紛亂傾倒。

“新晴”二句:雨後初晴,本來雨霧籠罩的羣山一下子又全部凸顯出來,山上大大小小的瀑布一齊飛流,呈現出一種奇妙的景象。

賞析

清道光二十四年(公元1844年),作者爲貴州鄉試主考官,此詩即赴任途中遇到山雨所作。

創作背景

全詩緊緊圍繞“山雨”的題意,首聯描寫山中未雨之景,頷聯寫遇雨之景,頸聯寫雨中之景,尾聯寫雨後之景。全詩用筆細膩,景象逼真,表達了作者對大自然的喜愛之情。

作者寫途中遇雨,共分四層敘。雨前天氣很好,一點也沒有雨意。作者在山林中穿行,雖只戴短笠,還是被茂密的樹枝掛纏和阻撓,他一路觀山望景,興致很好,只覺天氣涼爽宜人,沒有想到下雨。這一層說明,“山雨”之來,確乎是出人意料的。

山雨的到來,溪上雲霧四起,漸漸連成一片,行人只覺山光物態的迷人,而沒有意識到這就是雨來的信號。要在別處,“山雨欲來風滿樓”(許渾《咸陽城東樓》),雨前的徵兆十分顯著,貴州山區卻全然不同,雲霧恰起,陣雨就來了。“溪雲到處自相聚,山雨忽來人不知”二句寫出雨來迅疾,使人回不過神來。好奇之感,通過“忽來”、“不知”等詞語,自然流露出來。

正因爲出乎意料,作者事先沒有準備雨具,只有一領遮頭的短笠,衣襟不免要被打溼了。但反正遇上了,便“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蘇軾《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看到雨中村邊瓜豆蔓藤散亂紛披,作狼狽狀,使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觀望雨中景色,渾忘沾溼之苦。“馬上衣襟任沾溼,村邊瓜豆也離披。”一個“也”字,從物我同情中得到幾分慰藉,而一個“任”字則表現出雨中人的從容與泰然。

突然,雨腳爲之一收,天就放晴了。這時比雨前的物象,又有一番清麗:雲霧全失,峯巒盡出,斜陽相迎,虹霓隨之,一片明朗璀璨景象。山雨雖然住了,但雨水化成無數山泉奔流下山,跳坡注澗,又作“萬瀑齊飛”的壯麗景觀。“新晴盡放峯巒出,萬瀑齊飛又一奇。”是這首寫景詩推出的新境界,作者情緒也爲之一振。雨前的溪雲四起是一奇;雨中的瓜豆離披是一奇;而雨後的萬瀑映日是又一奇。

“溪雲到處”——山雨之兆,“萬瀑齊飛”——山雨所成,來龍去脈,皆扣題面。重心所在是寫“山雨”,而非寫雨霽。“山雨”非川原如煙之雨——後者是絕不可見“萬瀑齊飛”之奇觀的。本篇境界層出不窮,恰似張鎡贊“誠齋體”所謂:“造化精神無盡期,跳騰踔厲及時追。目前言句知多少,罕有先生活法詩。”(《攜得祕監詩一編登舟因成二絕》),何紹基這首詩亦得誠齋體之精髓。

何紹基

何紹基(1799-1873),晚清詩人、畫家、書法家。字子貞,號東洲,別號東洲居士,晚號蝯叟。湖南道州(今道縣)人。道光十六年進士。咸豐初簡四川學政,曾典福建等鄉試。歷主山東濼源、長沙城南書院。通經史,精小學金石碑版。據《大戴記》考證《禮經》。書法初學顏真卿,又融漢魏而自成一家,尤長草書。有《惜道味齋經說》、《東洲草堂詩·文鈔》、《說文段注駁正》等著。

原文翻譯及賞析12

原文:

微陰翳陽景,清風飄我衣。

游魚潛淥水,翔鳥薄天飛。

眇眇客行士,徭役不得歸。

始出嚴霜結,今來白露晞。

遊者嘆黍離,處者歌式微。

慷慨對嘉賓,悽愴內傷悲。

譯文:

滿天的烏雲遮蔽了太陽,陣陣清風吹起我的衣襟。

游魚潛沉在碧綠的水面之下,翔鳥凌越於天際而飛起。

那些在外奔波、孤苦無依的人,苦於徭役而未卜歸期;

啓程的時候嚴霜凍結,如今歸來,白露已晞。

遊子憂嘆於《黍離》的詩篇,隱者歌唱着《式微》的哀吟;

面對嘉賓,豈能失去慷慨的姿容,悽然傷懷,把我的悲愴隱忍於心。

賞析:

本篇在《玉臺新詠》中題爲《雜詩》,今從《文選》。詩人因景感懷,發爲浩嘆。在微陰蔽日,一年容易又秋風的季節轉換中,自然界萬物各得其所,魚鳥安然遊翔之景,引發出役夫久戍他鄉,有家難歸的聯想。曹植生活在戰亂頻繁的時代,對民生疾苦有一定的瞭解和體察。詩中“遊者”、“處者”兩句,運用典故,映照出時代的動盪,男女之怨曠。遊者,指役夫。《黍離》,指《詩經.王風.黍離》篇,是一首哀傷宗周覆滅詩。這裏取其感傷亂離、行役不已的意思。處者,指役夫家中的親人。《式微》,指《詩經.邶風.式微》篇。舊說是黎國諸侯被狄人所逐,寄居衛國

,臣子勸歸之作。這裏取其勸歸之意。通過典故的運用,將歷史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深化了人民在封建徭役制度重壓下痛苦不安的悲劇間蘊,正如唐人王昌嶺《從軍行》嘆當時邊關征戍不斷時所詠:“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由秦漢聯想到唐代征戍之事,一處深沉的歷史感油然而生。詩人悲天憫人式的同情心,不言而喻。

這首詩造語自然精妙,音節流美鏗鏘,意象生動傳神,觸目所感,情與景會。詩中“游魚潛淥水,翔鳥薄天飛”兩句,色彩鮮明,境界開闊,用詞精警,意象飛動,是歷代讀者激賞的名句。魚、鳥形象的捕捉,淥水藍天的空間幅度,魚“潛”鳥“薄”靜動映襯,在詩意的提煉上都達到了自然湊泊、了無痕跡的境界。魚兒安然地潛游於淥水之中,鳥兒自由地翱翔於九霄之外,安然無驚、自由暢朗的圖景,不但反襯出身不由己的役夫的可悲命運,同時也是作者處在動輒得咎的政治逆境身心備受壓抑中對自由、解放的熱切憧憬。“潛”、“薄”二字,最見作者煉字、煉意的用心。“潛”字屬平聲閉口韻,聲音輕細,切合表現游魚安然不驚的神態;“薄”字屬入聲,聲音短促而有力,狀翔鳥高飛藍天的快意,神采頓見,其“飛飛摩蒼天”的氣勢,如在眼前。這兩個動詞的妙用,充分顯示出詩人敏銳的觀察力及其精湛準確的藝術表現力,堪稱“詩眼”。尤爲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句與爾後“始出嚴霜結,今來白露晞”兩句,平仄聲律和諧妥貼,文字對仗工整自然,暗合了律詩粘對、對仗的規則,不但見出這位才思敏銳,才華富贍的詩人在斟音酌句上的努力,和他對提高詩歌藝術表現力的貢獻,同時也透露出中國古典詩歌由古體向新體、近體詩演進的訊息。

原文翻譯及賞析13

原文:

竹搖清影罩幽窗,兩兩時禽噪夕陽。

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譯文:

竹子在微風中將清雅的影子籠罩在幽靜的窗戶上,成雙成對的鳥兒正在夕陽下盡情地喧噪鳴叫。

在這海棠花凋謝、柳絮飛盡的初夏,只覺炎熱的天氣使人感到乏困,白晝也開始變得漫長。

譯文二:

竹子在微風中擺動着,清雅的影子籠罩着幽靜的窗戶,成雙成對的候鳥在夕陽中翻飛,聒噪個不停。

海棠花已經凋謝了,柳絮也已飄落盡了。使人睏倦的初夏已經來臨,白天也漸漸長起來了。

註釋即景:眼前的景物。此處以眼前景物爲題材作的詩。

罩幽窗:竹影籠罩而使窗前幽暗。

兩兩:成雙作對的。

時禽:燕子之類的候鳥。泛指應時的雀鳥。

噪:聒噪、吵擾。

謝卻:凋謝、謝掉。

絮:柳絮。

困人天氣:指初夏使人慵懶的氣候。

日初長:白晝開始變長了。

《朱淑真集》題作《清晝》。《宋詩紀事》《宋詩鈔補》均作[初夏]。

(《宋詩精華》《清晝》,此詩題據張璋黃畲校注《朱淑真集》。《宋詩紀事》《宋詩抄補》均作《初夏》。謝枋得《千家詩》作《即景》)

賞析:

這首詩描繪了春末夏初的景象,同時也借景抒發了人鬱鬱寡歡的心情。前兩句有靜有動,表態中的“清影”和“幽窗”動態中的“竹搖”和“鳥噪”,真是繪聲繪色。後兩句將前句中的煩躁情緒進一步深化,初夏時分海棠花寫了,柳絮也飛盡了,白天越來越長了,實在給人一種“困人”的感覺。全詩寄情緒於景物,淡淡幾筆,卻極具感染力。

原文翻譯及賞析14

原文: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賞析:

蟬棲身在高樹上餐風飲露,所以難以果腹;儘管它自命清高也好,含恨哀鳴也罷,這些都是徒勞的,終究不能擺脫生活的清貧,難飽的困境。蟬的鳴聲到五更天亮時,已經稀疏得幾近斷絕了,可是一樹的葉子依然是那樣的蒼翠,並不爲蟬的哀鳴而悲傷蕭疏,顯得是那樣的冷酷,沒有一點一滴地同情。詩人在各地當幕僚,是一個官職卑下的小官,好象大水中的木偶到處漂流。更何況家鄉田園裏的雜草和野地裏的雜草已經連成一片了,人走到地裏已沒有地方落腳了。蟬的操守高潔正與我的廉正清貧相應。煩勞你蟬君最能讓我警醒,我這個與蟬境遇相似的小官,也當堅持操守,玉潔冰清,這讓我不免有了歸鄉的念頭。

譯文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蟬本來就因棲息於高枝,難得一飽;它鳴叫不停,卻不受理睬,真是白白辛苦,怨恨無窮啊。“以”,因。古人誤以爲蟬餐風飲露,所以說“高難飽”。“費聲”,指鳴聲頻頻。

就真實情況而言,蟬並非是因身在高處,不肯飛下來乞食而“難飽”;它的鳴叫聲中也沒有什麼恨意,這完全是詩人自己的理解與感受,是其身世之感的寄託。“高”,語義雙關,喻指人的品格高潔。

詩人自許清高,不肯屈就,結果只落得生活困頓,這不就是“高難飽”嗎?他曾向令狐綯等當權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和幫助,可最終還是不被人理會,依舊無法擺脫仕途坎坷的困境,這難道不是一場“徒勞”嗎?在這裏,蟬已經完全人格化了,詩人分明是借其表達自己艱難的身世和處境,所以紀昀說開頭兩句是“意在筆先”。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蟬徹夜悲鳴,叫到五更天,已是聲嘶力竭、稀稀落落,快要斷絕了。可是那些樹呢,依舊碧綠青翠,任憑蟬叫得如何悽苦動人,也是無動於衷,真是無情啊!

蟬聲與樹木的碧綠本來是毫不相干的,詩人卻責怪樹木的冷酷無情。顯然,這同樣是在寄託自己的身世遭遇,抒寫自己的哀告無門、受人冷落。曾經有過深交的令狐綯等人本來是可以幫助李商隱的,可是,他們不僅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處處排擠打擊他。在這樣的境況下,詩人怎能不怨恨與激憤。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這兩句轉向詩人自敘:我職卑祿薄,到處漂泊,早已丟下的家鄉田園,已是一片荒蕪。

《戰國策·齊策》裏有一則故事,桃偶譏笑泥人:“你是用泥土做成的人形,一到發洪水的時候,你就完了。”泥人說:“我是西岸土做的人,洪水來了,儘管我會沒了人形,但我還可以被衝回西岸家鄉去。而你呢,你是東國桃木做成的人,洪水一來,你還不知道漂泊到哪裏去呢?”後來就用“梗泛”來比喻漂泊無定的生涯。“梗”,樹木枝條。“泛”,漂流。李商隱長年輾轉於各地爲他人做幕僚,職位卑微,俸祿微薄,故稱“薄宦”。

“故園蕪已平”,從陶淵明《歸去來辭》的“田園將蕪胡不歸”化用而來。陶淵明做官不如意,想到自己家鄉的田地快要荒蕪了,就辭官而去,歸隱田園,自得其樂。自己也是仕途坎坷,處處碰壁,何不也像陶淵明那樣早日還鄉呢?可是,故園荒蕪,似乎已經沒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真是進亦難,退亦難!

這兩句在四處漂泊、前途黯淡的生活身世傾訴中,透露出詩人的失意與蒼涼。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這兩句是作者對蟬說的話:多勞你給我警告,我一家人的生活也和你一樣清寒。“君”,指蟬。“警”,警醒,這裏有觸動的意思。蟬在告誡什麼呢?有人說是警告詩人爲什麼不及早回頭,早歸故園;有人則認爲是提醒詩人保持高潔的操守。

此聯前一句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手法寫蟬。後一句“君”與“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結合起來,呼應開頭,首尾圓合。

評解

李商隱是唐代詠物詩的大家,他的詠物詩大多託物寓慨。這首詩表面寫蟬,實際上是寫自己。紀昀說:“前四句寫蟬即自寓,後四句自寫,仍歸到蟬。隱顯分合,章法可玩。”全詩層層深入,闡發主題。“高難飽”,鳴“徒勞”,聲“欲斷”,樹“無情”,怨之深,恨之重,一目瞭然。“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被譽爲“追魂之筆”,語出憤激卻運思高妙、耐人尋味。後面就直接跳到自身的遭遇上來,直抒胸臆,足見其感情的強烈。最後卻又自然而然地回到蟬身上,首尾圓融,意脈連貫。錢鍾書先生評論這首詩說:“蟬飢而哀鳴,樹則漠然無動,油然自綠也。樹無情而人有情,遂起同感。蟬棲樹上,卻恝置(猶淡忘)之;蟬鳴非爲‘我’發,‘我’卻謂其‘相警’,是蟬於我亦‘無情’,而我與之爲有情也。錯綜細膩。”

原文翻譯及賞析15

原文:

尚有綈袍贈,應憐範叔寒。

不知天下士,猶作布衣看。

譯文

像須賈這樣的小人尚且有贈送綈袍的舉動,可見范雎的世寒是多麼惹人同情。

現在的人不瞭解像范雎這樣的天下治世賢才,只把他當成凡夫俗子看待。

註釋

尚有:尚且還有。綈(tì)袍:用粗絲綢做成的長袍。

憐:同情。範叔:范雎,字叔。戰國傑期的范雎。由於須賈告狀,他被毒打得幾乎死去,後來逃到秦國當了宰相。須賈來秦,他特意以世窮的面貌去相見,須賈送綈袍給他禦寒,他感到須賈還有故人之情,就寬恕須賈。出自《史記·範睢蔡澤列傳》。

天下士:天下豪傑之士。

猶作:還當作。布衣:指普通老百姓。

賞析:

《詠史》是詩人高適創作於盛唐。這首詩是寫於未入仕途之時,具體創作時間不詳。因他自以爲是“天下士”,卻只得到個“封丘尉”,於是通過寫古人贈綈袍的故事來比喻現在,表達了對有才華的貧寒人士得不到同情、重視的悲憤情緒。此篇雖題爲“詠史”,實則是詩人借詠史來發泄自己的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