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樹的歌》作品的讀後感

如果幻夢能轉化爲文字,我想一定要經過日本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安房直子手裏那支精緻雋永的筆;如果大自然的美和神奇能夠變成書,那一定是安房直子充滿幻魅和真愛的著作《風與樹的歌》。

《風與樹的歌》是一本分不出作者和作品世界的書。很多作家都會用他們的才思和情感描述一個充滿趣味或值得深思的作品世界,作家自己置身在作品之外,他們像作品的父親一樣,用冷峻或者溫暖的眼光,守護着他們的精神家園。安房直子卻是一位非常特殊的兒童文學作家,她的作品分不清作者本人和作品塑造的世界。她的靈魂她的心,還有她非常看重的令她着迷的感覺,都深深的隱藏在作品裏面。就像她書中的花椒娃娃一樣,她的身體是透明的,別人看不見她,但是能聽到她的聲音,能感覺到她無處不在的身影在故事裏忙碌穿梭。《風與樹的歌》裏面包含了幾個充滿夢幻色彩的短歌似的短篇,故事的情節多少都有點詭異:獵人在開滿桔梗花的田野遇到白狐狸變成的小夥子;花椒娃娃愛上了一個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的年輕人;少女驚異地發現自己愛的戀人是一隻海鷗,卻不知道自己也是吃了紅色海草的果實變成的另一隻雌海鷗;雨點媽媽爲了讓寶寶吃上他最愛的砂糖,辛苦勞累變成了彩虹。而女孩爲了替奶奶贖罪,抱着砂糖衝進了雨點寶寶發怒的暴雨裏。所有的故事都唯美而精緻,帶着一種無法言表悲傷。但是不管是什麼樣故事,你都能體會作者精心營造的那種感覺,能夠看見透明的作者影子,你能感受到她輕輕地從身邊走過,輕輕地嘆息,有點哀思地輕輕歌唱。你不會覺得作者在故事外面,你感覺她就在故事裏面,就和這些作品無法分開地待在一起。

安房直子是投入了全部靈魂和所有的生命去創作的人,她無法置身在作品之外,她和作品融爲一體,就好像當你用斧去砍伐一棵樹的時候,你會發現樹汩汩地流血了,安房直子也倒下了,她就是這棵樹的樹精。她就是這樣一位付出真情的作家,把生命和情感留在了一個個用心寫出的文字。

《風與樹的歌》同樣是一本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的書,它似乎就停留在現實和夢幻之間。癡情的花椒姑娘,染了藍色指甲的狡猾的小狐狸,還有愛吃砂糖的雨點寶寶,所有主人公都帶着夢幻的色彩。因爲安房直子是那樣地喜歡夢幻,她認爲夢幻的東西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美麗。她說:鳥在天上飛翔,能去一個遙遠的世界,所以讓人憧憬;而魚則是在絕對不開口說話這一點上,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在靜靜的海底一動不動地冥想魚的沉默,讓我着迷。我想,如果那魚要是突然用人的語言開口說話了,該是何等的意味深長啊!

安房直子的夢幻還包括對顏色的迷戀。她說我特別迷戀藍色我相信所有的顏色裏,沒有比深藍色更深、更美的顏色了。《風與樹的歌》裏有很多美麗的藍顏色:一片藍色的桔梗花田啦,被擦亮的藍玻璃啦,染成藍色的手指啦,果凍一般的藍色啦,大海顏色的顏料啦,還有無邊無際的藍色的天空、藍色的花田,還有連吹拂的風都被染成了藍色的地方。安房直子說:如果有人問起,爲什麼那麼喜歡藍色呢?我會回答說因爲藍是海和天空的顏色,是最深、最具幻想性的顏色。《風與樹的歌》裏處處都有最具幻想性的藍色,它們使所有的故事背景都充滿夢幻的色彩。

除此之外,安房直子還特別喜歡遺址廢墟這樣虛無的東西。她說:當消亡在沙漠中的城市、沉沒在水中的城市被歷歷在目地再現出來時,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動會讓我的心發熱。還有人眼看不見的各種各樣的靈魂們、樹精呀、風精呀,住在季節裏的所有靈魂們,凡是自己力量所無法涉及的無邊無涯的感覺,都能強烈地吸引安房直子的心靈。她的很多作品就是在鮮明地再現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描繪那些令她思想張開翅膀去追趕的遠在天邊閃閃發光的東西。

《風與樹的歌》這些短篇裏,從狐狸、花椒、鳥,到鼴鼠、夕陽之國和雨點,講述了不同世界各個神奇的'故事。這些故事有的發生在一眼望不到頭的藍色桔梗花田;有的發生在一個貧苦農民的田當中的花椒樹上;還有的發生在土豆田的井裏,它們能夠把讀者帶入那種迷幻而浪漫的意境,使他們產生恍如隔世的詭異幻夢感。但是在每一頁的文字裏讀者都能讀到一個令人感動的故事,讀得黯然神傷,讀得怦然心動,《狐狸的窗戶》裏面,我扛着長槍在山野追逐一隻白狐狸,看到了一個藍色的桔梗花的世界。白狐狸化身的小夥子給我講述用手指搭的窗戶:是這樣一個秋日,風呼呼地吹,桔梗花異口同聲地說:染染你的手指吧,再用它們搭成一扇窗戶。我採了一大捧桔梗花,用它們的漿汁,染了我的手指。然後,狐狸伸出兩隻手,又搭起了窗戶,說:我已經不再寂寞了。不論什麼時候,我都能從這扇窗戶裏看到媽媽的身影了。

這時的我徹底被感動了,不住地點頭。因爲我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面對那個狐狸的窗戶,我發出了來自肺腑的長嘆:我也想要這樣一扇窗戶啊!

《花椒娃娃》裏花椒娃娃愛上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卻看不她。當花椒娃娃在夜晚敲門拜訪的時候,那個人只看到迷迷濛濛的春風和白色的月光一起吹了進來。外面一個人也沒有。被月光一照,四下裏呈現出一種淡淡地、不可思議的綠色。這種註定不可能得到的愛情,讓花椒娃娃的心,像碾碎了的花。她輕輕的乘風飄了起來,越過大山,越過一個個山莊,一直向大海吹去,再也沒有回來。

安房直子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要給她的故事一個憂傷的結局:在《狐狸的窗戶》裏,我的藍色被洗掉後,就再也找不到那個給自己染指甲的白狐狸了;《花椒娃娃》裏,花椒娃娃跟着風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棵花椒樹也枯死了,變成了一個研磨杵。研磨杵唱的稚氣的童謠,是乘風而去的花椒娃娃的遙遠的歌聲。《誰也不知道的時間》裏,海龜將近一百年的壽命,一個晚上就全都用完了,海龜靜靜地死了;《雨點和溫柔的女孩》裏,女孩抱着砂糖罐子出門了,林子裏什麼都沒有,唯有狗尾巴草的銀色穗子在晃動

淡淡的憂傷,幽幽的懷念,淺淺的喜悅,飄渺的思緒,情真意切的感動和傾訴,它們都來自安房直子純淨得近乎透明的心靈。安房直子說:我所以喜歡寫幻想小說,是因爲我太喜歡在幻想與現實的境界之間那種微妙地變化着彩虹一般的顏色了。她的靈魂完全沉入夢幻的海洋裏,遊走在現實和夢幻交織的空間裏,用她的真情真愛和對美的無限追求,把兩者的界限抹成彩虹一般柔和美麗的色調。

《風與樹的歌》也是一本分不出讀者和作品世界的書,讀其他作家的作品,你可能被作品感染,爲之快樂,爲之憂傷,讓你的隨着作品情節的波瀾起伏而曲折變化。讀安房直子的《風與樹的歌》,你會發現自己被拽進了一個神祕莫測的世界,一個充滿了色彩幻覺而倍感悽迷的世界,你會像迷失在沙漠、荒原或者奇詭山谷的路人,像探索夢境一樣精神恍惚地探索歸去回來的路。你會被路上前所未見的奇異景色吸引,慢慢地忘卻自己;你會被作品描繪的顏色慢慢浸染,直到變成和作品一模一樣的顏色。

安房直子的人生經歷非常簡單。她深居簡出,過着遠離塵囂的樸素生活,甚至拒絕出外旅行。她的生活是無比簡單的,心靈是無比寧靜的,她所有的生活都和幻想有關,面對着山林田野,草樹天空,抒發她心中無邊無際的美的幻夢。因爲如此,纔有筆下世界的精緻雋永,纔有小說意境的清新脫俗,她是一個用生命和真情創作的文學家。

沒有讀過安房直子的時候,我知道很多中學生是她作品的追隨者,一直癡迷地讀她一本又一本的小說;讀過安房直子的時候,我知道很多兒童文學家也是她的追隨者,追隨她的空靈,追隨她的幻夢,追隨她遠離塵囂的異乎尋常的寧靜。她像樹,又像風,像虞美人,又像沙漠夕陽下的駱駝,把她單純的生命和對美和愛的追求,寫進大自然一切可以幻想的萬事萬物。雖然她已經離開我們,但是在每一個顫動的草尖花葉上,在被染成藍色的流動的風中,我們都能聽到他隱隱的飄渺的歌聲。在那一刻,我們讀懂了什麼叫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