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 韋應物

韋應物的《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 借景抒情,寓情於景,詩人聯想到世事的難測,寫得很有情致,也吐露了自己被罷官以後的心情。

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⑴

悽悽去親愛⑵,泛泛入煙霧⑶。

歸棹洛陽人⑷,殘鍾廣陵樹⑸。

今朝此爲別⑹,何處還相遇⑺?

世事波上舟⑻,沿洄安得住⑼!

【註釋】

⑴揚子:指揚子津,在長江北岸,近瓜州。元大:未詳何人。校書:官名。唐代的校書郎,掌管校書籍。

⑵去:離開。親愛:相親相愛的朋友,指元大。

⑶泛泛:行船漂浮。

⑷歸棹(zhào):歸去的船。棹,船槳。指從揚子津出發乘船北歸洛陽。

⑸“殘鍾”句:意謂回望廣陵,只聽得曉鐘的殘音傳自林間。廣陵:江蘇揚州的古稱。在唐代,由揚州經運河可以直達洛陽。

⑹今朝(zhāo):現在,今天。此:此處。爲別:作別。

⑷還:再。

⑻世事:世上的事

⑼沿洄(huí):順流而下爲沿,逆流而上爲洄,這裏指處境的順逆。安得住:怎能停得住?

【白話譯文】

悽愴地離別了親愛的朋友,船隻泛泛地駛入茫茫煙霧。

輕快地搖槳向着洛陽歸去,曉鍾殘音還遠繞廣陵樹木。

今日在此我與你依依作別,何時何地我們能再次相遇?

人情世事猶如波上的小船,順流洄旋豈能由自己作主!

【創作背景】

唐代宗廣德元年(763年),韋應物被任命爲洛陽丞,在乘船離開廣陵赴任洛陽的途中,對元大(大是排行,其人名字已不可考)校書非常懷念,於是寫了這首詩寄給他。

【賞析】

這是離別時寫給好友抒發離情的一首詩。整首詩的筆調都是含蓄的,詩人有意遮掩自己過分哀傷的情感,表面平淡,內涵深厚。

此詩首聯“悽悽去親愛,泛泛入煙霧”,詩人自述懷着離別有人,內心充滿“悽悽”的別情。詩中以“親愛”二字相稱,可見彼此友誼很深,一旦分別,自然依依不捨。但船終於啓行了,一會便飄蕩在迷茫的煙霧之中,友人的身影雖已消失,詩人還不停地回望廣陵城。其中“泛泛”二字,讓人彷彿看到詩人一顆惆悵若失的.心就如同漂浮在煙霧籠罩的水面上的客船,景物不自覺地染上了詩人的情。

正在這時,詩人忽然聽到廣陵寺廟裏的鐘聲,從朦朧的煙樹中隱隱傳來,他的心情更覺難過。“歸棹洛陽人,殘鍾廣陵樹”體現出詩人和元大分手,心情很悲傷。其中“殘鍾”寫聲,“廣陵樹”寫行,鐘聲越來越細,樹影越來越小,詩人離廣陵、離友人越來越遠了,友人留在鐘聲嫋嫋的煙樹背後。世人的離別之情背景物全然引出。“殘鍾廣陵樹”五個字能夠表現出詩人與元大離情別緒的特殊感情,是和上文一路逼攏過來的詩情分不開的。這便是客觀的形象受到感情的色彩照射後產生的特殊效果。

接着“今朝此爲別”四句抒發感慨。詩人一方面是申述朋友重逢的不易;一方面又是自開自解:世事本來就不能由個人作主,正如波浪中的船,隨波逐流,不能自已。這樣既是開解自己,又是安慰朋友。在這平平淡淡的抒情中,達到了非凡的藝術效果,飽含着詩人濃濃的情感,深深的思考。

拓展閱讀:韋應物個人概述

早年當過唐玄宗的侍衛,“身爲裏中橫,家藏亡命兒,朝提樗蒲局,暮竊東鄰姬”,他這番自述,不禁使人聯想起在錦衣玉食綠酒紅燈中長大的高幹子弟,總是無法無天,連地方官也惹不起的。奇怪的是,他卻在玩樂夠了之後,忽而發憤讀書,下決心脫胎換骨。後來他做過幾任縣令和刺史,曾經嚴懲不法軍吏,又常感到無力拯救百姓而自愧,寫下了“邑有泳流亡愧俸錢”這樣的名句,終於在文學史上奠定了自己無可爭辯的地位。他的詩卓然名家,“高雅閒談,自成一家之體”,世以“王孟韋柳”並稱,都繼承陶淵明而各有特色。

職業生涯:15歲起以三衛郎爲玄宗近侍,出入宮闈,扈從遊幸。安史之亂起,玄宗奔蜀,流落失職,始立志讀書。代宗廣德至德宗貞元間,先後爲洛陽丞、京兆府功曹參軍、鄂縣令、比部員外郎 、滁州和江州刺史、左司郎中 、蘇州刺史。貞元七年退職。

生平經歷

韋應物是京兆萬年人。韋氏家族主支自西漢時已遷入關中,定居京兆,自漢至唐,代有人物,衣冠鼎盛,爲關中望姓之首。不但貴宦輩出,文學方面亦人才迭見。《舊唐書》論及韋氏家族說:“議者雲自唐以來,氏族之盛,無逾於韋氏。其孝友詞學,承慶、嗣立力量;明於音律,則萬里爲最;達於禮儀,則叔夏爲最;史才博識,以述爲最。”這些韋姓人物,還只說到中、盛唐以前。中庸前期的韋應物,則可以說是韋氏家族中作爲詩人成就最大的一位。

玄宗天寶十載 (751),15歲的韋應物以“門蔭”入宮廷,爲玄宗侍衛,同時入太學附讀。在此期間,他 “少事武皇帝,無賴恃恩私。身作裏中橫,家藏亡命兒。朝提樗蒲局,暮竊東鄰姬。司隸不敢捕,立在白玉墀”,少年荒唐,並未認真讀書、作人。安史亂起,韋應物扈從不及,流落秦中。亂後,韋應物折節讀書,痛改前非,從一個富貴無賴子弟一變而爲忠厚仁愛的儒者,詩歌創作也從此開始了。

從肅宗廣德二年 (764年)起到德宗貞元七年 (791年),將近三十年間,韋應物大部分時間在作地方官吏,其中也有短期在長安故園閒居,或在長安任官。在地方官任上,韋應物勤於吏職,簡政愛民,並時時反躬自責,爲自己沒有盡到貢任而空費俸祿自愧。"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這是韋應物晚年任蘇州刺史時寫給朋友的詩中一聯。一派仁者憂時愛民心腸,感動着後世讀者。沈德潛評論說: “是不負心語。”"不負心語"就是有良心的話。

蘇州刺史屆滿之後,韋應物沒有得到新的任命,他一貧如洗,居然無川資回京候選 (等待朝廷另派他職),寄居於蘇州無定寺,不久就客死他鄉。其享年約在五十五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