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登金陵鳳凰臺

《登金陵鳳凰臺》是唐代偉大詩人李白登金陵鳳凰臺而創作的懷古抒情之作,全詩主要表達了詩人怎樣的情感?

唐詩登金陵鳳凰臺

登金陵鳳凰臺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爲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註解】:

1、吳宮:三國時孫吳曾於金陵建都築宮。

2、晉代:指東晉,南渡後也建都於金陵。

3、衣冠:指當時名門世族。

4、成古丘:意謂這些人物今已剩下一堆古墓了。

5、三山:山名。在南京西南長江邊上。因三峯並列,南北相連,故名。

6、半落青天外:形容其遠,看不大清楚。

7、二水:一作“一水”。秦淮河流經南京後,西入長江,白鷺洲橫其間,乃分爲二支。

8、白鷺洲:古代長江中沙洲,在南京水西門外,因多聚白鷺而得名。

9、浮雲蔽日:喻奸邪之障蔽賢良。

【韻譯】:

古老的鳳凰臺曾有鳳凰翔集遨遊;

風去臺空唯有長江流水日日依舊。

東吳時代的宮苑雜草埋沒了幽徑;

晉代的名門望族也都成古墓荒丘。

高聳的三山有半截露出青天之外;

白鷺洲把秦淮河分割成二派支流。

只因爲那些浮去遮蔽光輝的白日;

登高不見長安城怎麼不使人發愁?

【評析】

李白極少寫律詩,而他的這首詩,卻是唐代律詩中膾炙人口的傑作。

詩雖屬詠古蹟,然而字裏行間隱寓着傷時的感慨。開頭兩句寫鳳凰臺的傳說,點明瞭鳳去臺空,六朝繁華,一去不返。三、四句就“鳳凰臺”進一步發揮,東吳、東晉的一代風流也進入墳墓,灰飛煙滅。五、六句寫大自然的壯美。對仗工整,氣象萬千。最後兩句,面向唐都長安現實,暗示皇帝被奸邪包圍,自身報國無門,十分沉痛。

此詩與崔顥《登黃鶴樓》相較,可謂“工力悉敵”。其中二聯,雖是感事寫景,意義比之崔詩中二聯深刻得多。結句寄寓愛君之忱,抒發憂國傷時的懷抱,意旨尤爲深遠。但李詩就氣魄而言,卻遠不及崔詩的宏偉。

【賞析】

《登金陵鳳凰臺》是唐代的律詩中膾炙人口的傑作。開頭兩句寫鳳凰臺的傳說,十四字中連用了三個鳳字,卻不覺得重複,音節流轉明快,極其優美。“鳳凰臺”在金陵鳳凰山上,相傳南朝劉宋永嘉年間有鳳凰集於此山,乃築臺,山和臺也由此得名。在封建時代,鳳凰是一種祥瑞。當年鳳凰來遊象徵着王朝的興盛;而“如今”鳳去臺空,就連六朝的繁華也一去不復返了,只有長江的水仍然不停地流着,大自然纔是永恆的存在。  三四句就“鳳去臺空”這一層意思進一步發揮。三國時的吳和後來的東晉都建都於金陵。詩人感慨萬分地說,吳國昔日繁華的宮廷已經荒蕪,東晉的一代風流人物也早已進入墳墓。那一時的烜赫,在歷史上也沒有留下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詩人沒有讓自己的感情沉浸在對歷史的憑弔之中,他把目光又投向大自然,投向那不盡的江水:“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三山”在金陵西南長江邊上,三峯並列,南北相連。據陸游的《入蜀記》載:“三山自石頭及鳳凰臺望之,杳杳有無中耳,及過其下,則距金陵才五十餘里。”陸游所說的“杳杳有無中”正好註釋“半落青天外”。李白把三山半隱半現、若隱若現的景象寫得恰到好處。“白鷺洲”,在金陵西長江中,把長江分割成兩道,所以說“二水中分白鷺洲”。這兩句詩氣象壯麗,對仗工整,是難得的佳句。

李白畢竟是關心現實的,他想看得更遠些,從六朝的帝都金陵看到唐的都城長安。但是,“總爲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這兩句詩寄寓着深意。長安是朝廷的所在,日是帝王的象徵。陸賈《新語·慎微篇》曰:“邪臣之蔽賢,猶浮雲之障日月也。”李白這兩句詩暗示皇帝被奸邪包圍,而自己報國無門,他的心情是十分沉痛的。“不見長安”暗點詩題的“登”字,觸境生愁,意寓言外,饒有餘味。相傳李白很欣賞崔顥《黃鶴樓》詩,欲擬之較勝負,乃作《登金陵鳳凰臺》詩。《苕溪漁隱叢話》、《唐詩紀事》都有類似的記載,或許可信。該詩與崔詩工力悉敵,正如方回《瀛奎律髓》所說:“格律氣勢,未易甲乙。”在用韻上,二詩都是意到其間,天然成韻。語言也流暢自然,不事雕飾,瀟灑清麗。作爲登臨弔古之作,李詩更有自己的特點,它寫出了自己獨特的感受,把歷史的典故,眼前的景物和詩人自己的感受,交織在一起,抒發了憂國傷時的懷抱,意旨尤爲深遠。

李白是天才詩人,並且是屬於那種充滿創造天才的大詩人。然而,惟獨李白臨黃鶴樓時,沒能盡情盡意,“馳志”千里。原因也很簡單,所謂“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因而,“謫仙詩人”難受、不甘心,要與崔顥一比高低;於是他“至金陵,乃作鳳凰臺詩以擬之”,直到寫出可與崔顥的《黃鶴樓》等量齊觀的《登金陵鳳凰臺》時,才肯罷休。

這雖然是傳言,但也挺恰切李白性格。《登金陵鳳凰臺》博得了“與崔顥黃鶴樓相似,格律氣勢未易甲乙”的讚揚。其實,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崔顥的《黃鶴樓》,它們同爲登臨懷古的雙璧。

李白《登金陵鳳凰臺》的藝術特點,首先在於其中所迴盪着的那種充沛、渾厚之氣。氣原本是一個哲學上的概念,從先秦時代起就被廣泛運用。隨着魏晉時期的曹丕以氣論文,氣也就被當做一個重要的內容而在許多的藝術門類里加以運用。雖然,論者對氣的理解、認識不完全相同,但對所含蘊的思想性情、人格精神與藝術情調,又都一致認同。李白《登金陵鳳凰臺》中明顯地充溢着一股渾厚博大之氣,它使李白觀古閱今,統攬四海於一瞬之間,且超然物外,揮灑自如。渾厚博大之氣使李白淵深的思想,高妙的見解,闊大的心胸,成爲編織巨大藝術境界的核心與精神內含。就像透過“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的巨大立體時空,可以感受到歷史的脈搏跳動與詩人的呼吸一樣,通過李白的舉重若輕,從容自在,以浩然雄大之氣充塞整個詩歌境界的努力,也能更進一步感受到他整個詩歌以氣奪人的藝術特點。

李白此詩的藝術特點,又在於對時空觀念的完美表達。這既體現在對歷史與自然的認識上,也體現在他構造時空藝術境界的表達方法上。李白強調的自然永恆不朽,一方面是宣傳他的以自然爲中心的“物我爲一”的.世界觀,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揭露歷史上的統治神話。因爲從古而來,幾乎所有的統治者他們都宣揚自己的世代永存與精神不滅,並且還把這樣一種模式灌輸到人們的意識形態當中,使人深信不疑。但是,李白則對此不以爲然。他認爲即或是極爲強有力的統治者,就像秦始皇,他可以“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啓,大略駕羣才”,然而他終歸也要“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古風·秦王掃六合》),煙消雲散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在李白看來,宇宙萬物之中,能夠獲得永恆存在的只有自然。一切的繁華與驕奢淫逸都會煙消雲散;如果說它們還存在,似乎也只是作爲自然的反襯而存在的。另外,李白在表現自然力量的雄大與變化的時空觀時,則選取了最爲典型的事物,即“三山半落”之混茫與“二水中分”之遼闊,從而構造出闊大的境界,並且把歷史的變遷,即時間的改變與地點的依舊,即空間的不改整體地表現出來,啓發人們作更深的思考。

李白《登金陵鳳凰臺》的藝術特點,還在於別緻自然的遣詞造句。由於詩以寓目山河爲線索,於是追求情隨景生,意象諧成也就顯得特別重要。“鳳凰”的高飛與“鳳凰臺”的“空”,潔淨、疏朗,與詩人瀟灑的氣質和略帶感傷的情懷相一致,且意到筆到,詞義契合,起到了內外呼應的作用。另外,整首“登臨”的內在精神,與“埋幽徑”“成古丘”的冷落清涼,與“三山”“二水”的自然境界,與憂讒畏譏的“浮雲”惆悵和不見“長安”無奈淒涼,都被恰切的語詞鏈條緊緊地鉤連在一起,從而當得起“古今題詠,惟謫仙爲絕唱”的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