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晏殊

人道他神童出身,歷居要職,風光無限,卻不知自古以來惟有心思縝密之人方能捕捉詞的深沉。

在某一個久遠年代的暮春時節,夕陽西下時分,晏殊獨自一人坐在一座雕欄玉砌的小亭子裏。一壺老酒正靜靜的待在桌上散發着醇香。同樣的亭臺,卻是不同的時間了,眼前的暮春黃昏景象幾時還能再見?晏殊不禁在內心發問,但是沒有人能回答他,於是他舉起酒杯,邊喝美酒邊賦新詞。

晏殊生活富貴優裕,以他國相之重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富貴花沒見識過?爲何出現在他詞中的偏偏不是國色天香的`牡丹也不是風姿綽約的芍藥而且感傷的落花呢?不同於平常人寫花的婀娜多姿,花團錦簇,奼紫嫣紅,他獨愛寫飄零的落花。落紅無痕,出現在失意詩人的詞句中或許平常,但是對於過着“惟喜賓客,未嘗一日不燕飲”,每宴必以歌樂相佐富貴生活的晏殊來說,落花到底代表着什麼呢?

落花與詞這種文學形式似乎有着天然的密切聯繫。與詩相比,詞的境界纖巧細緻,更多地表現優美、悠閒和憂愁。在詞中,落花意象染上更多個人化、女性化的色彩。晏殊吟唱着一首新的小詞,喝着藉以消愁的悶酒,沉浸在與去年相同的時節裏——暮春的黃昏。暮春是花凋零的時節。花的凋零,是那樣的匆匆,還來不及惋惜地爲落花賦一首新詞,落花就已經化作春泥,消逝在清香的泥土裏了。

面對時間的長河,仍誰都無法迴避,無法逃脫,即使富貴如晏殊也只能任憑兩鬢斑白的華髮在晚風中飛揚。這樣短暫的人生,除了能在這幽靜的小院子裏嘆息、在落滿花瓣、飄滿花香的小路上徘徊,又還能做什麼呢?晏殊詞風的哀感纏綿在此顯露無疑。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回來,小園香徑獨徘徊。可惜逝去的光陰怎能就此歸來呢?晏殊心中有些煩悶,更加衷情於舉辦宴席。“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就是他在一次宴席中所作。

晏殊小令語言婉麗,音律和諧,清新含蓄,有的詞在抒發內心愁緒的同時就已經給出瞭解決內心苦悶的方式,比如“不如憐取眼前人”。從“獨徘徊”到“眼前人”可見晏殊詞風的疏淡清麗,傷春感時,意蘊單薄。他詞中的落花哀而不傷,入則能出,歷來爲世人所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