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近秦觀

《好事近·夢中作》這首詞相傳爲宋哲宗紹聖二年(1095)秦觀被貶監處州鹽稅時夢中所作,原文寫了哪些內容知識呢?

  

好事近·夢中作

朝代:宋代

作者:秦觀

原文: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飛雲當面化龍蛇,夭矯轉空碧。醉臥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

譯文

一場春雨,給山路上增添了許多鮮花,鮮花在風中擺動,又給滿山帶來了盎然春色。我走到小溪深處,無數黃鸝飛躍啼鳴。

天空中飛動的雲彩在眼前幹變萬化宛如奔騰的龍蛇,在碧空中屈伸舒展,十分自如。這時,我正醉臥古藤陰下,朦朧迷離,全然不知南北東西。

註釋

①好事近:詞牌名,又名釣魚笛、倚鞦韆。

②黃鸝:烏名,鳴聲婉轉。亦稱黃鶯、黃鳥。

③龍蛇:似龍若蛇,形容快速移行的雲彩。

④夭矯:屈伸自如的樣子。

⑤空碧:碧空。

⑥了:完全,全然。

賞析

上片是寫詞人夢中看到的美景。“春路”兩句,寫景兼點時令,採用白描手法寫活了一個春天。其妙處在於兩個動詞,一個是“添”字,具有雙重含義:一方面,一場春雨滋潤了萬物,促使含苞的山花綻開,於是花兒多了起來;另一方面,春雨來得及時,山花開得迅速,詞人在不知不覺中突然感受到雨露的滋潤、春天的美好,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另一個是“動”字,它將春花與春色有機地融爲一體。春花是春天的使者,是春天代表性的景物,當滿山鮮花盛開、爭奇鬥妍,就能呈現出一個生機勃勃、氣象萬千的春天。“動”字抓住了這層含義,用得恰到好處。“行到”兩句,進一步描寫構成明媚春光的千百隻黃鸝。這黃鸝不僅是視覺形象,同時又在聽覺上給人以音響。在這春氣浮動、奼紫嫣紅的深山裏,羣烏薈集,戲嬉喧鬧,交相和鳴,加上小溪的潺潺聲,真的美妙動人。

下片是寫詞人的醉酒。“飛雲”二句傳神地描寫了天空由陰沉多雲轉爲澄澈蔚藍,進一步說明春天的多姿多彩。雲在眼前飛,變幻成龍成蛇,一屈一伸,怪狀迭出;不久,這些奇形的雲塊又慢慢地淡化,最終完全消失,而晴朗、明麗的天光普照四方。這既是指天色而言,又是心情的流露。醉臥二句,是說面對這美好的春光,詞人禁不住狂飲起來,以至於醉了,美酒和春色已完全融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作者身上了。這是一種醉倒春光、身與物化的.人生境界:不圖名利,恬淡自適,神遊萬物之表,與天地山水共存。

這種物我一體的人生境界,是詞人人生遭遇的曲折反映。現實中無法排遣的壓抑和苦悶,在詞人假託的有花香和鳥語的美妙夢境中得到了完全的解脫。他是很無拘無束和無憂無慮的,他的醉酒也不同於以往的借酒澆愁,而是放開心懷痛飲,是和愁傷從此了結的豪飲。

人生經歷/秦觀

少年時期

皇佑元年至元豐七年(一○四九-一○八四年)

少年交友遊歷

秦觀在未仕期間大多在故鄉高郵居家耕讀,準備科舉,然亦時常遊歷於江南吳楚之間,徜徉於山光水色之中。 在這段期間秦觀的主要出遊地有二:一爲神宗熙寧九年(一○七六),秦觀同孫莘老、參寥子訪漳南老人於歷陽之惠濟院。浴湯泉,游龍洞山,又至烏江謁項羽墓,極山水之勝。此次出遊共得詩三十首,並賦《湯泉賦》一篇,以記所蹤。二爲神宗元豐二年(一○七九),秦觀前往越州省親,適逢蘇軾自徐州徙湖州,於是便乘蘇軾官船一同南下,途經無錫,遊玩惠山,又經吳興,泊西觀音院,探訪諸寺。端午過後,遂別蘇軾赴越。八月中秋與參寥子、辯才法師同遊龍井,其後又與郡守程公闢遊玩鑑湖、拜謁禹廟,相得甚歡,直至歲末家書催歸,秦觀始依依不捨的乘船北歸,也在此刻寫下著名的《滿庭芳》(山抹微雲)來描述此一離情,透露出此段漫遊歲月中的美好與不捨。

三試及第

學而優則仕是所有讀書人的夢想,秦觀亦是如此,希望藉由科舉而榮登仕途,然而秦觀的科舉路途卻是屢遭挫折,神宗元豐元年(一○七八)秦觀第一次參與科舉應試,抱著滿滿的期望換來的卻是落第的命運,於是他便馬上“退居高郵,杜門卻掃,以詩書自娛”(《掩觀銘》),可見此一失敗,對他是一大打擊;神宗元豐四年(一○八一)秦觀再次應試科舉,依舊名落孫山,科舉的接連失利,使得秦觀心境更加憂愁悲鬱,認清了“風俗莫榮於儒,材能鹹恥乎未仕”(《謝及第啓》)的社會現實,只好改變態度學習時文並向時人投獻詩文,希望獲得舉薦,終於在神宗元豐八年(一○八四)參加第三次科舉考試,併成功考取進士,步上其仕宦之途。

仕宦時期

神宗元豐八年至哲宗紹聖元年(一○八五-一○九四)

朋黨傾軋是北宋政治上的一大難題,更是朝廷不安的一大亂源,秦觀入仕之時,適逢北宋黨派爭鬥日益激烈之際,秦觀亦身不由己的捲入了這場政治漩渦,無法自拔。 元豐八年,秦觀登進士第之後,除定海主簿,未赴任即授蔡州教授,因其親附蘇軾,被視爲舊黨,從此黨爭的迫害便從未間斷。元佑二年蘇軾、鮮于侁,共以賢良方正薦於朝,遂入京應試,無奈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加以誣告,而不得參加應試;又元佑五年右諫議大夫朱光庭彈劾其"素號薄徒,惡行非一",而罷太學博士;元佑六年又因賈易詆其"不檢"而罷正字,接二連三的貶官,使得秦觀大受打擊,對政治開始灰心有退隱之意。元佑八年,秦觀授左宣德郎,又由祕書省正字兼國院編修官,參修神宗皇帝史實,甚得恩寵,數月之間,拔擢連連,此爲秦觀仕宦時期最順遂風光之時。 宦達未幾,元佑九年太皇太后高氏崩逝,哲宗親政,新黨之人相繼還朝,舊黨一一被貶,秦觀的貶謫生涯從此開始。

貶謫時期

紹聖元年至元符三年(一○九四-一一○○年)

元佑九年太皇太后高式崩逝、哲宗親政,政局丕變,舊黨之人被貶出京,秦觀亦難獲免,開始其艱苦的貶謫之路。 秦觀首先被貶爲杭州通判,因御史劉拯告他重修《神宗實錄》時,篡易增損,詆譭先帝,前往杭州途中又貶至處州任監酒稅。在處州任職之時,秦觀學佛以遣愁悶,常與佛寺僧人談禪,併爲僧人抄寫佛經,他的《千秋歲》詞在回憶當年歡會時,抒發了很深的感慨和憂愁,已從去年的惆悵轉爲悲愴: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無奈小人構陷,誣告秦觀寫佛書,又因此獲罪。《宋史文苑傳》雲:"使者承風望指,伺候過失,既而無所得,則以謁告寫佛書爲罪,削秩徙郴州"。削秩是將所有的官職封號去除,是對士大夫最嚴重的懲罰。貶謫南荒時秦觀心情悲慨,心中早已絕望,作了《踏莎行》詞,雖將《千秋歲》的直抒換爲比興,沒有“愁如海”之類的字眼,內心深處卻依然鬱結難解。其中"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正是秦觀此時最佳的寫照。上片營造出一個悽迷的暮春境界,而起頭“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三句,連下“失”、“迷”、“無”三字,透出了詞人心中的渺茫之感,黃蘇《蓼園詞選》認爲:“霧失月迷,總是被讒寫照。”可謂深獲其心。至如王國維所說的從“悽婉”到“淒厲”,更是敏感地指出了他內心感情、精神境界的遞降。 秦觀甫至郴州馬上又移至橫州編管,元符九年,移送雷州編管,眼望離京師越來越遠,歸鄉無期,秦觀賦《自做輓詞》:

家鄉在萬里,妻子天一涯,孤魂不敢歸,惴惴猶在茲。奇禍一朝作,飄零至於斯。

此詞道盡心中悽苦之情,怎叫人不心生悲惋。 元符三年(西元一一○○)哲宗崩,徽宗即位,向太后臨朝,政壇局勢變異,遷臣多內徙,秦觀也命復宣德郎,放還橫州,行至滕州之時,出遊光華亭,索水欲飲,水至,笑視而卒,結束其坎坷的一生。張文潛曾作〈祭秦少游文〉雲:“嗚呼!官不過正字,年不登下壽。間關憂患,橫得罵詬。竄身瘴海,卒僕荒陋。”這正是秦觀一生的最佳寫照,句句痛人心肺,一代文人,命運竟是如此的坎坷曲折,到最後竟死在化外之地,令後人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