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及高中時代,我總會一言以蔽之:往事不堪回首。其實,我的高中時代不過是剛剛離去,像一枚尚殘留青澀氣息的葉子。但,只因了那個無法啓齒的隱祕,我的青春裏,便有了往事,它,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情事。
青澀年華里,誰都會有暗戀吧。暗戀,是一條沐浴着陽光雨露的青藤,兀自繾綣地纏繞着白牆,在靜默中傾訴所有的纏綿,但到頭來,白牆依舊只是一堵沉默的牆,任你再深如海的思念,都無法抵達。這,恐怕是所有的暗戀裏,最令人悵然的一幕了。自始至終,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舞,愈舞愈清冷。高一那年,我默默戀上一個校園詩人,我們相識於校文學社。人羣中,他偶爾予我的一個回眸,便會使我激動一整天。如今想來,那種撲棱着就迅速飛散開去的微妙感覺,就是最初的悸動與心動吧。那時的我,就如一隻聽懂了大地召喚的潔白蛹,卻因着一顆百轉千回的心,覆裹了一層厚厚的.繭。
高二,我選了文科,而他卻進了理科班,兩個班級間,隔着一條大走廊,於我,卻像隔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河,邂逅一次已是奢侈。但,更加綿長的情愫卻如絲一般,柔柔地在心底細密纏繞。卻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於校園的拐角處,發現了他與女友的幸福場景:他用一輛單車載着高瘦白皙的女孩,他的白襯衫與她的如瀑長髮,皆在風中放肆飛揚。那一刻,我就像一個謊言被硬生生揭開的小丑。自那以後,我也成了一位校園詩人,我的那些飛舞在風中的憂傷詩句,打動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打動他。那時的我,有如一隻蓄積着力量,卻無力破繭的蝶。誰都不知道這隻蝶,曾經痛楚地泅渡過一條怎樣深不見底的河。
高三時的一次邂逅,我終於有勇氣問他:一直到老,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他晶亮的眸子明明滅滅地閃爍在寂寥的夜,卻只是笑而不答。那一刻,我的心猛得一驚,彷彿這一切的一切,他早已明知。
這之後的日子,就如秋日的天空,一路淡遠下去。我的隱祕暗戀,卻如一陣浩遠的海潮,每天我都能聽得見潮水的呼嘯,但,我執意讓它靜水深流。這段隱忍的情事,我打算就此掩埋,藉之爲青春一祭。在博客上寫下的這段心路歷程,卻被他不經意間看見,那時的我們,早已經歷過高考,各奔東西。隔着重重的時空,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孩子,竟然在另一頭哭了,一遍又一遍地問我:是真的嗎?是真的嗎?這一回,我卻是鎮定而靜默的,我想,他慢慢能明白的。果然,隔了良久,他說,陌陌,你是整個高中時代,爲我付出最多的朋友。
終於,我在這一頭泣不成聲,卻是欣慰無比的:僅爲了這一句發自肺腑的話,那些往昔的疼痛與付出,便都沒有白費。也就在那一刻,我終於有勇氣從執着中超脫,我感覺自己已於冥冥中,衝破千萬重桎梏,破繭成蝶。是的。花樣年華里,每個女孩都是一隻美麗的蝴蝶,而理解與愛,便是這隻蝴蝶得以最終破繭的強大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