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心情日記

有一次參加一個活動,在賓館的大堂等人,遇到一個往日的熟人,他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後就不作聲了,只是笑。我也笑,說,好久不見啊。他點點頭,還是不作聲,還是笑。一般來說,我和人聊天說話什麼的需要即時的一對一的迴應,他那裏停住了,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一時半會兒我還走不了,看來他也是不急着走的,也等人。那大概有七八分鐘吧,真是難熬。說什麼呢?中間我還說了兩三句什麼“最近忙啊?”“天好熱啊!”,他還是以笑和點頭做答。我的同事們終於出現了,真是解脫。

寒暄心情日記

我是不太會寒暄的人。遇到的這個熟人更極端,完全不會寒暄。這兩人相遇,那就是失語。

我接送兒子上下學的時候,常常看到他和他的'同學彼此脆聲喊一聲對方的名字,表示重視和友好,然後彼此無語,跟着各自的家長走路就是了。那情形非常自然。小孩之間是不寒暄的。小孩之間甚至不用專門用語言表示道歉或原諒。有一次,我領着兒子走,一個小男孩追着在後面喊兒子的名字,兒子不搭理。我站住,問小男孩什麼事?他不說話,只是又喊我兒子的名字。如是喊了五六聲之後,我兒子終於迴應了他一聲,那孩子頓時如釋重負,轉身就跑了。我問兒子開頭爲什麼不答應他?兒子說,“上電腦課的時候,他把一個遊戲給刪除了,因爲我比他打得好。”“那你現在還生氣嗎?”“開頭一直生氣的,剛剛纔不生氣了。”

孩子的世界較之大人來說,要直接簡便多了。其實,大人之間也沒那麼多話可以說的,遇到一個熟人或朋友,有時候其實就想和他(她)打個招呼而已,是那種什麼多餘的廢話都不說的那種招呼,笑一笑,或者喊一聲。如果我們成人能通行孩子那種招呼的規則,其實蠻有意思的,有一種自我感覺有點酷的親切。

喬治·摩爾的《一個青年的自白》裏講,他遇到一個老友,“大約五六年前,在一家酒館,他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我對面。我們互相看着對方。我說,‘夏德威克’。他說,‘摩爾’。”後面這兩個人也無話,喝酒便是。這種相遇方式讓讀者看來挺來勁的。至於說怎麼來勁法,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來勁。也許這裏面,省卻了常規的禮儀方式之後,人有一種異常的突兀感以及輕便感吧。很多時候,我特別佩服那些不說話的人——兩個人坐着或站着,不說話的那個一般來說掌握着主動權,而沒話找話的那個,多少處於劣勢,多少有點訕訕的。最近這兩年我好多了,如果無話可說,我也可以不說話的,而且神態自若。修煉到這個份上,我也覺得來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