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那片星光

“從童年起,我就一個人,照顧着歷代星辰。”月華和星輝同樣也鋪撒在我的身上,指引着我在無邊黑暗中砥礪前行。

小時候總是在家門口呆呆地坐着,候着媽媽回來。數着桃花盛開,飄零如雪;望着楓葉熟透,熊燃似火。

燈火併不通明,夜色涼如水,淅淅瀝瀝地把赤橙的霞光染盡。我靠在灰撲撲的小石獅子邊上,唸叨着早上的'牛奶餅乾,想着媽媽做的糯米紫菜團。風繼續吹,拂起我的髮梢,她在向我低語:媽媽回來了。

我噗騰一下站起來,歡地跑向前去,卻又兀地停住。黑洞洞的人影不是媽媽,是隔壁的老爺爺。老爺爺慈眉善目的,駐足看着我,“媽媽還沒回來?”可我置若未聞,耷拉着腦袋走回去,手裏牽着小石獅子。“誒別急啊,爺爺也在等。爺爺和你一起等好不好?”老爺爺自顧自地坐在邊上,凝望啓明星,“爺爺的兒子啊,好久沒回來了,你能不能叫我一聲爺爺啊…”我捂着耳朵擡頭看。

天上星星忽閃忽滅,像是在打瞌睡。沒螢火蟲可愛,因爲它們不會動;但也很可愛,因爲一動不動就像我一樣。星星在等媽媽嗎?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睡着了;窸窸窣窣的,爺爺似乎摟着我;冷冷清清的,墨色深濃起來;暖暖和和的,懷抱像個搖籃。

爸爸不在,爸爸在外地;媽媽不在,媽媽在遠方;臂膀不在,臂膀在勞作;胸膛不在,胸膛在忍受。

燭影交錯,白紗紙窗黃曦搖曳;星光燦爛,烏漆殘壁銅焰迷離。恍惚暘暘之中,我想一腳踏空,倒在懷中不願醒來。

“媽媽在外面忙,先別等了,睡覺覺了。該來就回來了啊。”爺爺蓋上被子。

天明,尚早。

媽媽回來了。我揉着眼睛蹦過去,“媽媽去哪了?”

媽媽撓了撓我的頭,“回來晚了,媽媽在。”

我家門口有兩座石雕,一座小獅子,一座,也是小獅子。然後每天晚上又多了一個大獅子,叫老爺爺。

有一天大獅子沒來,我氣極了。媽媽跟我說,大獅子老掉了。媽媽低着頭沒再說話。

我泫然而泣,突然大聲喊到:“爺爺!”

後來我不用等媽媽了,還是扶在小獅子邊上,等啓明星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