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着深情的事,卻懷着告別的心

人和人之間的情感是相互呼應的,常常在分別到來的那個時刻,我們就已經各自知曉。在你的眼神裏已經透露了告別,在人生的某個時刻,我們總知道該臨別了。分別總是傷感,於是我們我們做着深情的事,卻懷着告別的心,假裝下一秒我們不會分離,假裝我們和往常一樣,一樣地做着平常的事情,一樣地做着深情的事情。

我們做着深情的事,卻懷着告別的心

爺爺在一三年的時候,身體已經大不行。

那時我和妹妹在每一個喂粥的早晨都在殘忍的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最後一天。爺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在清醒的時候,總是知道自己不久即將與世長辭,渾濁的眸中一絲絲明亮和堅定地告訴我們:爺爺命不久矣,你們定要好好活着。

奶奶總是坐在我們的隔壁,一句話也沒說。那時的我們很像十幾年前的我們,只是角色顛倒了。那時候,我和妹妹還小,需要人照顧,爺爺奶奶就是在那個不歡迎女兒身的的時代中站了出來,作爲全世界最愛我們的兩個人,一點一滴耐心撫養至今。當時的我們只會睡,只會哭,只會吃,什麼都做不了,爺爺奶奶就是事無鉅細地從衣食住行將我們拉扯大。

漸漸地,他們老了,我們長大了。要告別的時候,總會來臨。

我們深知告別,想要留下一些寄語,又害怕說破,彼此傷心。爺爺癡癡呆呆已經三年,臥病在牀,看着一秒痛心一秒,恨不得替去所有病痛,但是人又怎麼能違抗天命?

只能做一些事情,像小時候他爲我們那樣做。

在爺爺睡着的時候,我們會和奶奶坐在他的房間裏,談起以前的事情,無論我們說到哪裏,爺爺總是睡得很熟。沉睡的臉就像天真的嬰兒,多願他沒有病痛如此安詳我們才能心安。這份深情,也許你是糊塗了,也許你是睡着了,也許你不知道此時的陪伴,但是我們想只要在你身邊,就夠了。

有時候爺爺也是清醒的,在他的房間裏,胡亂說着一些話,叫着一些人名。或是父親或是姑媽,最多的時候是叫我和妹妹的名字,我們就在身邊應聲“誒,爺爺”,爺爺就會轉過頭來,溫暖地笑,這樣的笑容在每天的守候中,印在了腦中。

爺爺總是餓着,三時三餐的餵飯中,爺爺很乖,每一口都大口吃掉,爺爺也很皮,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閉上嘴巴不吃,爺爺愛吃魚,於是我們總是將魚肉撕在飯裏,爺爺沒有牙齒了,在咀嚼的時候尤其可愛,爺爺吃完之後,哪裏都是米粒,一定要拿溫水給他擦擦臉,但是有時候他不會喜歡……

這些事情,點點滴滴,我們都是深知不久是生離死別,懷着告別的心,哽咽的喉頭,笑着,說着,一面做着日常事,心裏已經肝腸寸斷。

人生最深情的時候,在平常,在無聲告別。當時只道是尋常,我們和奶奶也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心情,爲爺爺多做一些事情,彷彿就是和告別拉扯。

有一些事情抵擋不住歲月變遷,但卻成爲我們告別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