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忌離諂媚有多遠 教師隨筆

 人教版高中課文《鄒忌諷齊王納諫》已是多年未離開過中學語文課本這一“陣地”了,文章特色仍然是《古文觀止》的評價最爲精當:“千古臣諂君蔽,興亡關頭,從閨房小語破之,快哉!”

鄒忌離諂媚有多遠 教師隨筆

若單從文章寫法來看,善爲設喻,以小喻大,自然是令人歎服心折的,但偏偏有太多的人有主題思想方面的探究,連《古文觀止》不也附上“臣諂君蔽”的話麼?當然那些諂媚這定是在“宮婦左右”“朝廷之臣”“四境之內”之中了,那鄒忌自然是解蔽的忠臣了。

但讀了課文也罷,接受了種種對鄒忌讚美有加的分析也罷,總覺得心有不甘,尤其是引導學生讀了《鄒》文所在的單元後,那燭之武對秦王之諫,那文種對勾踐之諫,那觸龍對趙太后之諫,在比較之餘,心中不免大驚。燭之武大軍壓境之下的委屈言勸可以理解,文種在勾踐苟延殘喘之後借商人未雨綢繆的喻諫則令人頗費思量,觸龍的老病乞憐、托子喻諫更令人悲嘆。花樣繁多的勸,方式各異的諫,簡直可以爲中國豐富多彩的“諫文化”而驕傲了。軟語相求的微諷,借言相喻的暗示,色相憐憫的哀諫,裝模作樣的哄勸,惺惺作態的`謗譏,讓人眼花繚亂,卻又心存悲哀!--難道自古就只能以這種種諷諫爲榜樣了?是怕“比干剖心”的痛苦,“伍子菹醢”的悲哀?

我們的編者如果在想到這種“比諫”文章的時候,爲何不想遠一點,把與文明古國同時的古希臘奴隸城邦制度下盛行的演講術給介紹一二呢?蘇格拉底、柏拉圖、德莫斯蒂尼,當他們站在議政大廳高大雄偉的石柱旁,以高亢激昂的語調面對簇擁的人羣演講的時候,那是怎樣令人激動感奮的圖景呢?

我們學習古文爲了什麼?自然不只是文言掌握一點文言知識,培養一點學習文言文的能力,“文以載道”,這是古訓,丟不得的,但我們讓下一代載一個什麼樣的“道”呢?學生通過比較分析歸納得出的結論是:忠諫也要講策略;“死諫”不可取;期待明君有胸懷;最好是唐太宗和魏徵模式。這難道就是設定的最終答案麼?讓學生知道怎麼處理社會關係中的上下級關係?知道怎樣向領導遞申請?這難道就是編者所期望的古爲今用?

在驚心之餘,我們不禁要問了,鄒忌諷諫成功是史實,使得齊威王“一飛沖天”“一鳴驚人”成爲一代霸主,可在熱衷於繼承傳統的後代人眼裏把它模式化卻太可怕了。以爲勸諫就得小心翼翼,揣測君主心理,以爲勸諫就得話求投機,語求溫婉,情求真切,心求忠誠,可這成了一幅什麼行狀了呢?與電視上熱播的我們看慣了的溜鬚拍馬,見風使舵的奴才又有什麼兩樣呢?

由此觀之,鄒忌對齊王的勸諫簡直可以作另外的經典性的解讀的。鄒忌諭諫成功值得肯定,但勸諫方式卻不值得千古頌揚,相反,它甚至會成爲千古罪人呢!是他使得勸諫者成爲順化的臣子,聰明的奴才的。如果把古文觀止的“千古臣諂君蔽”轉而來指鄒忌千古臣諂讀者蔽,也許更爲恰當吧!

 

馬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