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1927

朱自清是我國著名的散文家。下面我們爲大家帶來朱自清的1927,僅供參考,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朱自清的1927

朱自清的1927

1927年,朱自清29歲了。他已經不是1919年5月4日在天安門廣場手舉旗幟,高喊口號的那個激情滿腹的北大學生了。那時,他渴望在風雨沉沉的夜裏,用自造的光明,照亮荒郊野路。波瀾洶涌的心,深深地含着縷縷微溫。甚至就在兩年前,“五卅”慘案爆發後,他還以戰鬥的姿態,怒吼着:“血是紅的,血是紅的!”似乎那奔突的血也在他的身上沸騰。

然而,隨着年輪的飛轉,這一切竟如江南黃梅時節的滿城風絮,漸漸散去了。他心頭充溢的是血,是淚,是死亡,是悲苦,是一年前3月18日,執政府門前那哀慼的一幕。警笛一響,便是幾排槍聲。他茫然地跟着人羣奔逃,手臂與馬褂上都染滿了鮮血。

在軍焰熏天的年代,他終於明瞭書生議政,像老鼠磨牙那樣,只是徒然。29歲是個不再耽於夢想的年齡,什麼薔薇色、玫瑰色的夢都變成了灰白色沉甸甸的現實。作爲日漸敗落的大家庭的長子,作爲四個孩子的父親,他肩頭擔子之重可想而知。兩年前,他來到清華大學部中文系教書,考慮到北京米珠薪桂,沒敢拖家帶口,加上生活圈子狹小,一個人真是嚐盡了寂寞的滋味。某天,他着實百無聊賴,就隨便找家小飯館,在臨街的方桌前坐定,點了碟苜蓿肉,兩張家常餅,二兩白玫瑰。還沒怎麼喝就有點醉了,信手摸出紙筆,伏案寫了首《我的南方》:“我的南方,那兒是山鄉水鄉!那兒是醉鄉夢鄉!五年來的彷徨,羽毛般的飛揚!”除了追懷飛揚的過去,他還在惦記着自己的妻兒。

早些年,朱自清在杭州一師任教,月薪70元,大半給了家裏,但仍不順父親還有庶母的心意。妻兒在家自然備受冷眼。後來他回鄉當揚州八中教務主任,薪水竟被直接送到家裏。這些經濟糾葛,讓他身心俱疲,經常寫信向好友俞平伯大倒苦水:“暑假在家,和種種鐵顏的事實接觸之後,更覺頹廢下去,於是便決定我的剎那主義。”他渴望從生命每一剎那中獲得一點精神的安慰,以求瞬間的解脫。

1927年的年初,朱自清終於把妻子跟兩個孩子接到清華園。雖還算不上閤家團聚,但暖意與溫情畢竟是有了,這正是他所需要的。還記得三年前冬天在臺州,那時家裏還只是四口人,朱自清上街回來,樓下廚房的大方窗開着,並排挨着母子三人,三張臉都帶着天真的微笑對着他。那一刻,朱自清就覺得“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

家人的到來給清華園古月堂增添了活力,清流淺溪邊多了孩子們的笑聲,連荷池的樹影也像殘夢那般依人。朱自清在授課的閒暇,把精力都花在了研究舊詩詞方面。然而,這樣的`安定沒有持續多久,他的心緒就被4月12日黃浦江畔的槍聲所擾亂。血腥氣,他不是沒有聞過,但這次屠殺又讓他感到戰慄,感到渺小。紅袖添香,兒女繞膝的人間清福終究是不容易享的。彷彿海子的詩裏所說的那樣“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失去的早已失去”。

同事很真誠地勸朱自清加入國某黨:“將來若離開黨,就不能有生活的發展,就是職業怕也不容易找着。”這使他清醒地認識到無論是革命還是反革命,最終都是要“革自己的命”。在5月的一個下午,他佇立窗前,暗自心驚,難道天已入秋了嗎?半庭黃葉,陣陣啼鴉。霎時,他涌起一種不知歸程的“惶惶然”。

這種“惶惶然”,平息又浮起,攪鬧得朱自清一直到了暑假。想起父親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想起父親不讓自己進家門的冷眼,到底要不要回趟揚州,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一天晚上,他來到日日走過的荷塘。淡淡的荷香,淡淡的月光,使他完全沉浸在這個溫馨而朦朧的世界,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德國哲人荷爾德林說:“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對朱自清來說,這荷香月色就是他對詩意的追尋。戴罪黃州的東坡把赤壁的明月含在眼裏,開始了他精神的突圍。壯年殘疾的史鐵生從廢棄的古園中,發現了生命的美麗。在追尋詩意的路上,他們都沒有止步,都渴望做一個生活的強者。

“荷塘月色”營造的片刻寧靜,雖無法讓朱自清獲得永遠的解脫,但一顆平常心倒是能夠打開名利鎖。既然十字街頭的吶喊,不適合自己,那就到象牙塔裏開始心靈的跋涉吧!

1927年,朱自清一扭身躲進書齋,管他衆生相如何,他決計要把生命投入到文化傳承之中。即便後來烽火連天、關河亂影,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搜討、考辨、闡釋,哪怕是亮出點微光,也總算給後來者提供了許多方便。

拓展閱讀:朱自清好句摘抄

1、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在又到了哪裏呢?

2、洗手的時分,日子從水盆裏過來;吃飯的時分,日子從飯碗裏過來;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來。

3、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響,也沒有影子。

4、作者把自己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時間匆匆而去的抽象化爲“如輕煙”“如薄霧”,比喻共同,聯想新奇。輕煙、薄霧瞬息被“吹散了”,被“蒸融了”,日子就是如此稍縱即逝。

5、那電燈 下的人物,只覺像螞蟻一般,更不去縈念。這是最後的夢;可惜是最短的夢!黑暗重複落在 我們面前,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我們的夢醒了,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我們心裏充滿了幻滅的情思。

6、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分;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分;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分。但是,聰明的,你通知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7、他的從容,他的沉默,他的獨斷獨行,他的一去不回頭,都是力的表現,都是強者適者的表現。決不婆婆媽媽的,決不粘粘搭搭的,一針見血,一刀兩斷,這正是白種人之所以爲白種人。我真是一個矛盾的人。無論如何,我們最要緊的還是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孩子!誰也是上帝之驕子;這和昔日的王侯將相一樣,是沒有種的!

8、過來的日子如輕煙,被和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着些什麼痕跡呢?

9、等到燈火明時,陰陰的變爲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夢一般;那偶然閃爍着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

10、我看見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

11、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些白花,有嫋娜地開着旳,有羞澀地打着朵兒旳;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

12、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着藍蔚的天,頗像荒江野渡光景;那邊呢,鬱叢叢的,陰森森的,又似乎藏着無邊的黑暗: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暈着的燈光,縱橫着的畫舫,悠揚着的笛韻,夾着那吱吱的胡琴聲,終於使我們認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

13、走到那邊月臺,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

14、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葉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着輕紗的夢。

15、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親的差事也交了卸,,真是禍不單行的日子,我從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父親奔喪回家。

16、我向來總覺得孩子應該是世界的,不應該是一種,一國,一鄉,一家的。我因此不能容忍中國的孩子叫西洋人爲“洋鬼子”。但這個十來歲的白種的孩子,竟已被撳入人種與國家的兩種定型裏了。他已懂得憑着人種的優勢和國家的強力,伸着臉襲擊我了。這一次襲擊實是許多次襲擊的小影,他的臉上便縮印着一部中國的外交史。他之來上海,或無多日,或已長久,耳濡目染,他的父親,親長,先生,父執,乃至同國,同種,都以驕傲踐踏對付中國人;而他的讀物也推波助瀾,將中國編排得一無是處,以長他自己的威風。

17、到徐州見着父親,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父親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18、作者把自己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時間匆匆而去的抽象化爲“如輕煙”“如薄霧”,比喻共同,聯想新奇。輕煙、薄霧瞬息被“吹散了”,被“蒸融了”,日子就是如此稍縱即逝。作者用全身心去感受光陰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