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 匆匆

《匆匆》是現代著名作家朱自清寫的一篇膾炙人口的散文。文章緊扣“匆匆”二字,細膩地刻畫了時間流逝的蹤跡,表達了作者對時光流逝的無奈和惋惜。文章圍繞 “匆匆”展開敘述,先寫日子一去不復返的特點;再寫自己八千多個日子來去匆匆和稍縱即逝,作者思緒萬千,由景及人,嘆息不已。最後,作者發出內心的感嘆。文章的特點:一是結構精巧,層次清楚,轉承自然,首尾呼應;二是文字清秀雋永,純樸簡練;三是情景交融,無論是寫燕子、楊柳、桃花,還是寫太陽,都與“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的感嘆融爲一體,處處流露出作者對時光流逝感到無奈和惋惜。

朱自清 匆匆

原文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 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 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 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如今又到了哪裏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裏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着;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它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轉。於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 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 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它去得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它又從遮挽着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牀上,它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 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 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 息裏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裏,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裏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8000多日的匆匆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着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着像遊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 也將赤裸裸地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爲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作品賞析

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寫於一九二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當時是“五四”落潮期,現實不斷給作者以失望。但是詩人在彷徨中並不甘心沉淪,他站在他的“中和主義”立場上執着地追求着。他認爲:“生活中的各種過程都有它獨立的意義和價值——每一剎那有每一剎那的意義與價值!每一剎那在持續的時間裏,有它相當的位置。” (朱自清《給俞平伯的信》二二年十一月七日)因此,他要“一步一步踏在泥土上,打下深深的腳印”(朱自清《毀滅》)以求得“段落的滿足”。全詩在淡淡的哀愁中透出詩人心靈不平的低訴,這也反映了“五四”落潮期知識青年的普遍情緒。

詩人隨着情緒的飛動,緣情造境,把空靈的時間形象化,又加之一連串抒情的疑問句,自然而然流露出他心靈的`自我鬥爭,自我剖白的痛苦,也可看出他徘徊中的執着追求。在樸素平淡中透出濃烈的抒情氣氛。

詩歌具有音樂美的素質。格律詩靠格律和韻來體現它的音樂性,自由詩也用分行和韻來保持它的節奏感。散文詩拋棄了這一切外在的形式,它的音樂美,從詩人的內在的情緒的漲落和語言的節奏的有機統一中自然地流露出來。亨特認爲:“雖是散文,有時也顯出節奏之充分存在,因而它岔出了它的名義上的類型,而取得了‘散文詩’的名義,就是在詩的領域裏的一種半節奏的作品”。(《美學概論》傅東華譯)《匆匆》就是這樣的“半節奏的作品”。

全文表現了作者對於時間流逝的無奈、焦急、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