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看閒書的季羨林

季羨林先生是我國當代學界泰斗,是一位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大師,其道德文章、學品人品均爲國內外學人所稱道。

1911年8月6日,季老出生在山東省清平縣(現屬臨清市)康莊鎮官莊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

季老年幼時,家境貧寒,自然不可能去私塾唸書。然而,就在季老六歲的時候,幸運之神突然向他伸出了召喚之手――由於叔父的接濟,他被接到濟南,並在那裏開始了他的讀書生涯。

季老在他的自傳中回憶,學生時代的他,最愛看書,“那時候在我們家,小說被稱爲‘閒書’,是絕對禁止看的。但是,我和秋妹都酷愛看‘閒書’……如《彭公案》《施公案》《濟公傳》《七俠五義》《小五義》《東周列國志》《說唐》《封神榜》等等。那時候,我們家沒有電燈,晚上,把煤油燈吹滅後,躺在被窩裏,用手電筒來看。那些閒書都是油光紙石印的,字極小,有時候還不清楚。看了幾年,我居然沒有變成近視眼,實在也出我意料。

我不但在家裏偷看,還把書帶到學校裏去。這樣的閒書,我看得數量極大,種類極多。光是一部《彭公案》,我就看了四十幾遍。但這有什麼害處呢?我認爲沒有。除了我一度想練鐵砂掌以外,並沒有持刀殺人,劫富濟貧,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危害社會。不但沒有害處,我還認爲有好處。記得魯迅先生在答覆別人問他怎樣才能寫通寫好文章的時候說過,要多讀多看,千萬不要相信《文章作法》一類的書籍。我認爲,這是至理名言。現在,對學生,在課外閱讀方面,同在別的方面一樣,管得過多、管得過嚴、管得過死,這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方法。‘無爲而治’,我並不完全贊成,但‘爲’得太多,我是不敢苟同的。”

1926年,十五歲的季羨林初中畢業,考入了山東大學附設高中文科班。王昆玉老師十分賞識季羨林的文才,曾對他的作文作過“亦簡勁,亦暢達”的批示,這讓季羨林對古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設法找來了《韓昌黎集》《柳宗元集》,以及歐陽修、三蘇等大家的文集,認真地作了一番研究,國文水平漸有長進。至於英文,在季羨林上高小時,他叔父便出錢讓他課餘去學英語,因此,他的英文水平在班裏從來都是遙遙領先,無人能與其競爭。

季老曾經說過:“我痛感今天的青年閒書看得不夠。”當然,這裏的“閒書”我們應該正確理解季老的意思,概括地說是指那些內容廣泛而有益的課外讀物。季老還說過:“我歷來主張對中小學生要講四句話:熱愛祖國,孝順父母,尊重師長,同伴和睦。”這四句話體現了一個世紀老人對全國中小學生健康成長的熱切期望。

季老到了94歲高齡,仍筆耕不輟。據著名學者湯一介介紹,季老年事已高,身體免疫能力較弱,正在醫院療養,“儘管如此,他依然每天堅持寫作,寫作速度每日大約四五百字,最近他在寫關於泰山的文章,過些日子將可能結集出版”。

關於季老,還有一個動人的故事:有一年秋天,北大新生報到時,一個外地來的學生揹着大包小包走進了校園,實在太累了,就把包放在路邊。這時正好一位老人走來,這名學生就拜託老人替自己看一下包,而自己則輕裝去辦理手續。老人爽快地答應了。9月的北京天氣還很熱,旁邊有人說:“您回去吧,我替他看着。”可老人說:“還是我等他吧,換了人他該找不着了。”近一個小時過去了,學生歸來,老人還在盡職盡責地看守。這位學生謝過老人,兩人就分手了。

幾日後是北大的開學典禮,這位年輕的學生驚訝地發現,主席臺上就座的`北大副校長季羨林正是那一天替自己看行李的老人。

今天,大師們陸續離去,但他們高尚的品德和高深的學問在我們心中永遠不老,也該被我們青少年朋友薪火相傳。

拓展:

季羨林罵教授

看後是不是覺得怪怪的,如果說這些文字出自季羨林之口,是不是有一種盡毀三觀、驚得下巴都掉了的感覺。沒錯,這些文字確實來自季羨林,節選自他的《清華園日記》一書。這些日記寫於上世紀三十年代,當時季羨林就讀於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幾年前,《清華園日記》出版時,這些鮮活的文字就讓人大開眼界,前幾天有好事者摘取一部分發在網上,又引起了網友圍觀和熱議。

在現代人眼裏,季羨林是大師,學貫中西,溫文爾雅,但那時候他是一名正值青春的大學生,爲考試發愁,牢騷滿腹,渾身充盈着過剩的荷爾蒙,因此不喜歡考試,想看女球員的大腿,完全就是一個年輕人的正常行爲,如果衰如朽木、心如止水,纔不正常。

難能可貴的是,清華園日記在出版前,出版社的編輯提出“做適當刪減”,如此爲尊者諱,當然是爲了維護季老的形象,但季老明確表示“一字不改”。聯繫到季老在盛名之時的主動“脫帽”——力辭“國學大師”、“學界泰斗”、“國寶”等桂冠。季先生說,“真正的大師是王國維、陳寅恪、吳宓,我算什麼大師?我生得晚,不能望大師們的項背,不過是個雜家,一個雜牌軍而已,不過生得晚些,活得時間長些罷了。”還表示,“我寫的那些東西,除了部分在學術上有一定分量,小品、散文不過是小兒科,哪裏稱得上什麼‘家’?”不免對老人多了一分敬意,又感覺這個老頭真可愛。

季羨林無疑是一個真實的人,他有一句名言,“要說真話,不講假話。假話全不講,真話不全講。”還原一個真實的季羨林,初感突兀,細覺釋然。一個人敢正視自己的過去,不諱言人性的弱點,豈不令人尊重?至於季羨林說髒話,且不說陳獨秀、魯迅、李敖善罵,即便彬彬有禮的胡適也曾罵過蔡元培、蔣介石,被魯迅痛罵的梁實秋居然還寫過一篇名爲《罵人的藝術》的文章。說髒話、爆粗口當然不妥,但是總比僞君子強,更需警惕的是當下一些人習慣於貼標籤、臉譜化,爲了打造他們的高大全形象,故意忽略了一些真相,這不可取。

一個細節是,面對被還原的季羨林,有網友覺得很勵志,“原來,同學少年都此般——想象現今著作等身,名揚海內的大師,當年也是和自己一樣迷茫而無知,只不過經歷了德國的幾年博士,嚴謹治學,才終有所成。”如果季羨林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