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個年近過百的老人，常常一個人坐在密不透光的樹蔭下望着遠處的重山發呆，有時又會站在自家的屋檐下望着不遠處的小路出神。
而眼神裏滿是藏不住的滄桑與故事……
村裏老一輩的人都叫她——紅袖。
我時常喚她紅袖奶奶，因爲她常常給我講她自己那些戰爭年代的坎坷故事。
“我們那一代人真是命苦嘍，天還沒亮，就去挑石頭，記工分，有時打來的柴都還要拿去稱，不然工分不夠便拿不了糧食……現在人們的生活好了，想吃什麼都可以買到嘍……”
每當她感慨起那段艱苦的的生活時，眼裏都是百般無奈與莫名的傷感……
二
聽人說，她是一個被命運抓弄的女人。年輕的時候，被人販子賣到大山做土匪的新娘，但是最後逃出來了。後來回到孃家，依然躲不過嫁入山裏的命運。
山裏的生活極其貧苦，小小年紀的她，便早起摸黑地在田裏勞作，而她的男人對她亦沒有過多的感情，在她懷孕期間亦讓她在田裏耕作，在家挑水煮飯洗衣，最後卻落下了嚴重的風溼病。
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最淒涼的莫過於她後半生的事情。也算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的五個孩子中便有三個在意外與病痛中紛紛離去。
大兒子在建牛棚中踩空墜落，最後不治身亡。那時還是收割後的季節，地裏都是他凝固的血跡……
每次出門看到那些擦不掉的血，她便又開始哭暈過去，只留下那個建好的牛棚在風的吹拂下發出了“鐺鐺”的聲音……
而三女兒和四兒子都是被病痛奪去了生命。但也是因爲生病的時候沒治好，導致了肺炎以及肺結核的悲劇，最後送到醫院都爲時已晚……
二女兒雖然沒有性命威脅，但後半生都因操勞過度以及風溼病的影響，而患上了風溼性心臟病。
而排名第五的兒子便是幸運一些，不僅健康，而且白首起家，做起了老闆，在當地小有名氣。當然說起他，人們便感慨起他那棟500平方的豪宅。無論是在設計，還是選地位置都是很好的。他曾經在這所房子裏花費了將近500萬的巨資，加上三年的時間，才築成如今宏偉的模樣。每逢收割的季節，門前是一片一片高低不同的金色梯田；而梅雨過後便是淡淡的煙霧懸在山頂上，讓人忘了自己到底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而八月的`早晨，清風吹過田間，鳥兒自由飛翔……
當然亦沒有人想起它初建時的心酸，只有那道如今都被惡劣人們攔截的水泥擺在了出入他家的小路中間，任何誰的車子都無法過去……
三
如今，這位老人一個人在這大山裏生活了很久很久……
女兒和兒子都在城市裏買了房子，但每逢節日，他們都回去看她，儘管最後匆匆一別。
幾年後五兒子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時常讓自己的孩子和姐姐的孫子放假陪陪她……
每當孩子們叫她“奶奶、外祖”的時候，她總會咧開沒有牙齒的嘴，看着幸福的他們向自己跑來……
四
後來孩子們總要她講講那些心酸的故事，她總會不厭其煩……
“我們那一代人真是命苦嘍，天還沒亮，就去挑石頭，記工分，有時打來的柴都還要拿去稱，不然工分不夠便拿不了糧食……現在人們的生活好了，想吃什麼都可以買到嘍……”
